第十四章
处理好了建成身上的伤口,窗外的雨声也终于小了一点,看了一眼窗外天色,世民想了想,还带了一点少年稚气的脸上浮动起了一种坚毅的神情。
他抱起建成,从旁边的侍从手里取了遮雨的蓑衣覆在兄长身上,简短下令,“走!立刻回屯卫所!”
形状优美的唇角扯出了一丝极淡的笑纹,仿佛刚才那个把脸埋在兄长怀里大哭的孩子根本不存在一样,世民抱着建成到外面,翻身上马,他紧了紧兄长身上的蓑衣,策马向前!
他断然不让任何人夺了他兄长的面去,即便是天命,他也要扭转过来!
天意如刀又如何,他李世民从不信天命,只信自己!
就在他们一行人向屯卫所而去的时候,发现刺客久未回报的始毕可汗也派人前来探查,带回去给他的是名为失败的信息。
可汗没有什么失望之类的表现,他只是轻轻摇头,说了一句,天命。
也许……注定历史是要由那个从他的刺客长箭下逃走的少年创造呢。
始毕可汗这么想着,最终,却还是遗憾的轻轻吐了一口气。
当李家的二公子抱着他的兄长冲进屯卫所的时候,云定兴差点没被吓死!
先不说他怀里气若游丝的唐国公世子,单就李世民一双充血鲜红的眼睛,就足够他浑身发凉了!
这是唐国公的两个嫡子、皇上的表侄!
云定兴二话不说,立刻安排最好的军医为建成治疗,世民把兄长抱在怀中,靠在床头,小心谨慎的把怀中到现在依旧昏迷的躯体放下柔软的床榻,也不走,站在军医身后,看着他剪开建成的衣服,用刀子划开建成的血肉,然后拔出箭头——
世民不是一个怕血的人,或者说他身上流动的异族血统让他在某个程度上渴求着鲜血。
但是,当他看到兄长惨白的肌肤被泛着银光的小刀缓缓切开,赤红的鲜血顺着刀锋的方向汨汨流淌的瞬间,还是有一种从骨子里泛起的眩晕紧紧摄住了他的心神。
建成饮下了麻沸散,象是睡着了一样,就是有的时候处于神经反射的轻轻一动。
烛光下军医的脸上渗着大颗大颗的汗水,镊子和骨头碰撞的声音清脆的回荡着。
夹出了一个箭头,丢到盘子里的一声清脆而让人心惊肉跳——这每一声世民都觉得似乎很远又似乎很近,却每一下都如重锤,敲打在他的心头。
看着森锐锋刃切割开瓷白、一点血色都没有的肌肤,世民胸中一阵抽疼。
想干脆不看就算了,但是却又无论如何都调转不开视线,只能就这么静静的、静静的看着——
如果当时自己在他身边会怎么样?是不是他就不悔受伤得如此严重?
世民安静的看着即使在昏迷中也依旧疼得脸上滚下冷汗的建成,一点一点的捏紧了指头——
这样生生切割开□□,那是何等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