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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破云子看他,问去哪里?

玄冥转头一笑,从容优雅。

“回人间啊。”

道士也微微笑了,嗯了一声,默默点头。

回到蓬莱山上的时候,恰好是清晨,这天的天气也难得的好,晴朗无云。站在房门前,破云子轻轻吸了口气,推门而入。

房间还是走之前的样子,没看到徐浅,却看到一名身材高挑的青年正在整理东西。

破云子怔住,青年听到声音转头看来,先是不敢置信的的看着他,然后慢慢的,露出了一个笑容。他直起身体,道,真人,我还以为您不会回来了。

听到青年声音的一瞬间,破云子破天荒的露出一个崩坏的表情,他愣愣的看着青年,过了好一会儿工夫,才费力的唤出一个名字:“……浅儿?”

他……他怎么这么大了?他不过出门几个月而已啊!

回过神来的破云子迅速转头,玄冥斜靠在门边,一脸淡定。

总之,就是平常时间流动,人界和地界是一样的,但是祭典七日,引动天地五界,所以一日便是人间一年——这是玄冥就此次事件给出的解释。

破云子非常难得的一把揪住玄冥的领子,把魔拎过来,语气危险的质问他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他,玄冥施施然回他一个微笑,干脆的就着这个姿势朝他肩头一靠,直接睡过去了。

破云子木着脸把魔摔在了地上。

徐浅看破云子真生气了,上来打圆场,“您回来得正是时候,昨天刚采到新鲜的笋子,不知道真人是要凉拌了吃还是炒着吃?”

他说话的时候从容自然,就像小时候一样,破云子恍恍惚惚,觉得自己似乎根本没有和眼前的孩子分开过七年那么长。

“……阿浅……”他叫住他,已然长身玉立的青年乖顺站好,似笑非笑,依稀是十五岁的徐浅,又依稀不是。

徐浅等他吩咐,破云子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一会儿,才勉强挤出了一句,你去忙你的吧。

徐浅淡淡一笑,点点头,走了出去,破云子站在屋子中央,左右看看,几乎一点变化都没有的房间,越发显出徐浅的成长。

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异常宝贵的东西。

道士站了一会儿,看向玄冥,玄冥躺在地上,摆了一个非常妖妃的姿势妩媚的看着他,破云子囧囧有神的把脸转回原位。

玄冥的声音悠悠的从他后面传过来,“就是因为失去了这七年,所以之后的每一个七年,都要更珍惜才行。”

玄冥的声音在此刻显得悠长而辽远,他说,你看,七年的时间,徐浅用来证明,不用你扶着,他也可以自己行走,你则用来不再伤心,各得其所。

破云子听了,若有所悟的点点头,随即一拍桌,说,不对!算上我有感觉的时间里外不到一个月!

玄冥大笑,破云子别扭的转头,从他身上跨过去,想想又转头俯身把他抱起来,放到床上,玄冥指尖绕了他一线白发,漆黑眼眸波光流转,轻声道:“怎么想着抱我起来了?”

破云子看他一眼,没说话,别过脸去,玄冥又笑,把他拉到怀里,紧紧拥抱。

他说,破云子,遇到你,多么好。

白发的道士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在这极近的距离看他,玄冥含笑,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手抱住天魔,垂下眼睫,低低应了一声,是。

玄冥唇边的笑温柔了起来。

他把破云子按在怀里,低声道,睡一下吧,小浅儿做好了饭,我叫你。

于是,他们就都闭上了眼睛。

水镜里一人一魔相拥的画面清晰映出,徐浅轻轻一勾唇角,笑容云淡风轻。

凝视着玄水之术造出的水镜,他眼神和笑容都温柔,轻轻啃着自己的指甲,仔仔细细的看。

就这么一个画面,他不知看了多久,唇舌一甜,从指缝里渗出一线鲜血,沿着手指滑落。

徐浅似乎全无感觉,只眯起了一对细长凤眼,表情越发温柔。

“……呐,为什么还要回来你?就这样抛弃我不就好了吗?”就像破云子就站在他对面一样,徐浅温柔的低声自问,问完了又笑,死死盯着水镜里的画面,忽然唇齿间一声响,鲜血唰的一声从指头上涌了出来。

他全无所觉,笑容清浅,盯着水镜的眼神慢慢痴了,带血的指头轻轻摸上去,碰着破云子的头发、面孔,唇角陡然调高,张嘴吐出个东西,却是一片染血的指甲,

“这次,留下来陪我吧,破云子。”

破云子破云子破云子。他轻轻反反复复念着这三个字,眼神里有什么东西涌了上来,手指轻动,画面变幻,水镜里映出的画面静默无声,赫然是当年的映娘和破云子!

一遍又一遍的看着映娘向破云子连拜之后自裁,那个道士剖开映娘肚腹,取出婴孩的画面,徐浅的眼眸泛起了淡淡的红色,唇边温柔笑容不变,却不知怎的,森寒厉怖了起来。

“……为什么要回来呢……”这一声,宛若叹息,又欣喜若狂。

随着他叹息,一个属于女子的纤细声音在他脑海里盘旋缭绕,娇柔的唤他的名字,“阿浅,你若要和我交易,我随时愿意。”

徐浅笑,什么都没说,他伸出手,愉快的撕开了水镜,映着破云子的那一小片,他撕扯得格外用心精细,直把白发的道人撕成了片缕。

当天晚上,徐浅整治了几个清爽的小菜,破云子看他手上包扎过,问是怎么回事,他笑道是不小心,破云子也就没多问。

院子里种的昙花今天恰好开了,玄冥兴致一来,就跑到院子里去睡,偌大一张床,没有玄冥在身旁,破云子翻来覆去了一会儿睡不着,索性起来,依在窗边,向外看去。

玄冥睡在梨花树下的榻上,身侧是盛开的昙花,他阖着眼,容色照人,竟然丝毫不比昙花逊色。

破云子看着他,心里想,怎有人生得这般好看。

玄冥醒了的时候一张容颜艳丽无比,眉眼轻动,不需言语已是诱惑风情,睡着了的时候,安安静静,看的人就觉得和他一起裹进了一块暖融融的琥珀里,只觉得这看上生生世世也看不腻。

他看着看着,觉得心底也柔软起来,干脆席地而坐,伏在玄冥身旁,细细看他,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转头看去,看到徐浅正端着烛台,站在他身后。

破云子忽然想起来,刚开始分开房间,让徐浅自己睡的时候,四五岁的小娃儿怕,就常这样半夜悄悄的摸过来,这样一想,和面前这已经长大成人的孩子之间分离的七年时光,似乎一下就缩短了不少。

怕吵到玄冥,破云子和徐浅回房,问怎么了,徐浅摇摇头,把烛台放在桌子上,站在他面前,定定的看了破云子片刻,就象小孩子一样,伸手抱紧了他。

他长得已经比破云子还略高一些,破云子拍拍他的背,又问了一声怎么了,徐浅沉默了片刻,才低低说道:“……真人,我想问一个问题。”

“您知道关于我父母的事吗?”

“……”这回,破云子是真的沉默了。

徐浅近乎稚气的一笑,把破云子抱得更紧一点,“……您连骗我也不肯吗?”

这么说的时候,徐浅眼睛里闪过一线浅红,随即他闭眼,再睁开,是一如往常的清澈温柔,春风含笑。

破云子依旧沉默着,徐浅却笑了,松开手臂,说不过随口一问罢了。

他走出去的时候,玄冥正进来,青年毕恭毕敬垂手侍立,等玄冥进去,才带上门退了出去,玄冥却没立刻进屋,他站在门口望着徐浅走开的方向看了片刻,然后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

破云子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什么。

确实也是没什么,只是从徐浅身上闻到了奇怪的气息。

他在什么地方闻过,但是到底是什么气息,他却想不起来了。

不过算了,会被忘记的,就一定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顿了顿,他问破云子怎么了,白发的道士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声让他变小一点,玄冥不明所以然的变成了四五岁的小娃,被破云子端端正正的抱在怀里。

雪白的头发从玄冥头顶垂下,奶娃样子的天魔一束一束抓起来玩,道士没说话,只是抱紧他,玄冥也不催他。

过了不知多久,徐浅端来的那支烛台灯花一跳,破云子的声音低低浅浅,“……他知道了。”

这话没头没尾,玄冥却知道什么意思,“他父母的事儿?”

“……嗯。”他会那么问,并且又说一句那样的话,就只能说明,他已经知道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他抓住天魔小小软软的手,紧紧握在掌心,道士的声音里有一种微妙的彷徨,“如果他觉得我欠他,那他想要什么就从我这里拿好了。我只能这样想……”

“……如果你这么确定,那就这样。”玄冥也似乎叹了口气,小手反握住他的手,“你记得一点就好,你的命是我的,你也是我的,这点你记住。”

破云子无声的,轻轻点了点头。

徐浅走出去之后,没有回房,而是走向了后山。

他没提灯,月色晦暗,他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山上,却如履平地,只因为这条道路他实在太熟悉了。

他走了到底多少遍,他也数不清了。

这条道路,是在破云子走的那年发现的。

最开始,他相信破云子会回来的,结果一个月、一年、三年等过去了,等啊等,始终没有人回来。其中他用水镜之术查探,整个人间都找不到破云子的气息,于是,就想,自己还是被抛弃了吧。

但是,还是想见破云子,无论如何都想看到他,就算被抛弃了也想见他。

无可抑制的,他再度动用了水镜之术,这次却不是寻找破云子,而是以破云子残留在院子内的气息为凭据,将白发道人于水镜之中幻化而出。

于是水镜里映出了破云子过往的景象,徐浅在旁边看得心满意足。

没捡到自己之前的破云子是什么样子?最重要的是,没有遇到玄冥之前的破云子……是什么样子。

想看想看。心底叫嚣着奇怪而来源不明的欲望,他困难的使用水镜,一点点回溯,去看之前的破云子——他原本是做不到的,但是,借助院子里玄冥残留的瘴气,他看到了他想知道的。

——真相以一种无声而扭曲的方式摊放在了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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