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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那个给他桃子的大哥,将他柔弱而娇小的母亲按压在桌上,面孔扭曲而狰狞。

他的母亲还带着一点少女余韵的身体,以一种屈辱而痛苦的方式洞开在了他的面前,而从嵌入其中的男人身体下面,有鲜血汨汨而下。

他吓呆了,连眨眼都忘记,只能呆呆的看着面前他不能理解的一幕。

他的母亲看见了他,失声叫喊起来,而那个男人顺着女人的视线看去,扭曲的面孔忽然一笑,他立刻转过脸,仿佛没有看到自己的弟弟。

他对那个女人说,你也不希望你的儿子死掉吧?

一瞬间,那个娇小的女子眼眸猛的睁大,眸子里笼上了死灰的颜色,又慢慢的闭上。

在那长长的睫毛覆盖上苍白面孔的刹那,小小的孩子觉得,他和母亲的某个部分,一起死掉了。

母亲让他出去,他便听话的出去,坐在宫殿的台阶上,风那么大,雪花象毡片一般,他觉得身体冷得厉害,但是身体深处,却有不知道什么东西,热得象火,烧灼着他的内心,让他痛苦不堪,不得不弯下腰,才能好过一点。

他手里还拿着那个他应该叫大哥的男人给他的桃子。

鲜嫩欲滴,颜色就像画上的仙桃,下面还有两片碧绿的大叶子。

他没有丢掉,而是擦干净,慢慢的,一口一口吞了下去。

冬日的鲜桃,味道甜美得让人恶心。

当最后一口桃子咽下,他从落满白雪的台阶上站起来,便转瞬长大,已是一个少年,忽然有无数手拿棍棒的宫女太监冲进这个在宫城一角寂寞破败的宫殿,久未被宠幸却身怀六甲的母亲披头散发,被人拖拽而出。

有人告密,说她秽乱宫禁。

大哥的母亲,贵为皇后的女子用她纤细而美丽的指头掐着他的母亲的面孔,对她说,你要想想自己儿子,你要死,他却要活。

于是,宫司严刑,他的母亲到死也没有供出与她通奸的男人的名字——其实她大可不必遭那么多罪,随便哪个侍卫,她暗示一下就好,只因她不肯攀扯其他无辜的人。

他的母亲那么善良,从不曾为难任何宫人,身微言轻也尽力助人,换来的结果是千刀万剐,于宫司之内化作一团连形状都辨认不过来的血肉。

善恶有报,怎么他的母亲从未受过上天恩惠?报应在哪里?天理公道又在哪里?

说什么因果循环,报应不爽,那为什么他的母亲含冤而死的时候,上天也好,其他人也好,没有任何人伸出援手?

在她身周,是昔年受她恩惠,如今得升宫司正令,狐假虎威,对她刻意刑讯的太监,和一群看笑话似的宫女。

然后,还有他。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痛苦死去,一瞬未漏。

当最后一声□□也消失了,那团血肉忽然化作大红颜色,铺天盖地而来。他安静的被席卷其中。

于是,他的梦便醒了。

不,这并不是梦,不过是再一次回忆起了十多年前的往事而已。

“……”破云子无声的睁开眼,发现自己被一只巨大的黑色老虎团在胸前,看他醒了,老虎哼笑一声,正是玄冥的声音。

身上不疼,但是五脏如遭火焚,显是外伤已愈,内伤深重,他判断自己现在没法行走,看了一眼四周,雕梁画栋,奢华异常,却连一丝人气都没有,便知道是这魔的地盘,干脆的重又闭上眼,看都不看玄冥一眼。

玄冥无声一笑,漆黑的胡子心情很好的抖了抖。

啧啧,识时务到这个份儿上,是说,不可爱的话是真不可爱,可爱的话也真是可爱到了极处。

玄冥化为人形,身上皮毛瞬间化为一张巨大的黑裘,他拿裘皮把破云子整个裹得严严实实,自己□□身体却毫不在意,半拥着破云子,他轻轻咬了一下道士耳垂,低声吟笑,颇有些邀功的意味:“全身上下,我全都照料得妥妥贴贴,一丝伤痕瑕疵都无。”

说到这里,玄冥又抱怨起来,说他身上怎么那么多伤疤,几个要害更是一个摞一个,害自己亲来亲去,嘴唇都几乎麻了,劳烦他以后请自珍身体,毕竟这是要留给他带去的身体啊,好歹也要小心一下吧。

越说越难过,玄冥唉声叹气,握住他的手,又翻来覆去看,终于又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的指缝上发现一道伤口,于是破云子就被迫知道了自己的外伤到底是怎么好的。

玄冥舔了上去。

被潮湿柔软而又温暖的舌尖舔上两指之间的刹那,破云子猛的睁开眼,正对上天魔那双漆黑眼睛,一小截舌尖舔在他苍白的两指之间,然后那个魔物就非常色情的笑了起来。

“我就是这样舔过去的哟,全身上下,无一错过。”

这样近于下流的话,对道士而言杀伤力明显没有他那一舔来得重,破云子只是眯起一双眼睛,面无表情,“贫道现在内伤甚重。”

玄冥听了喜笑颜开,把他连人带皮裘搂住,咬着破云子耳朵道:“那你要我舔你内脏?我倒喜欢。”说着说着,他舌尖真泛起一层清甜味道,他想起道士鲜血的滋味,觉得喉头干渴起来。

撕开他身体,舔舐内脏的鲜血,一定美味无比,如果破云子肯断续□□几声,他一定会非常满足。

道士一双漆黑的眼睛略略眯细,问了一句:“君上的□□都有效?”

“啊,是的。”第六魔主掌定一切生死,作为他座下司死掌水的执权天魔,玄冥的□□皆可生死人肉白骨。

道士勉力点点头,虚软捧住了玄冥按在自己胸口的手,对他一笑,一口咬了下去——

连血带肉,深可入骨,他猝不及防——不,根本是防都不防,任破云子一口撕咬下他血肉,吞入喉间。

这一口野蛮之至,但是道士脸上没有一丝凶戾之气,从从容容,毫不在意。

松口的时候,破云子低头道谢,非常礼貌:“多谢君上款待,贫道不胜感激。”

玄冥的伤口飞快愈合,他含笑看破云子,看道士的面孔越发苍白。

他的血肉固然可以治愈破云子的内伤,但是魔的血肉在修仙人的体内……唔,那种感觉大概像是吞了一把烧化了的碎刀子下去吧?

玄冥事不关己的摇摇头,看着道士挣扎着站起来,托腮笑问:“值得吗?”

以现在业火焚心这般痛苦换来早几天行动?

道士没有立刻说话,他颤抖着,一件一件捡起地上脏污不堪破破烂烂的道袍,也不计较上面鲜血沾污,慢慢穿好,才转过头去,对玄冥一笑:“贫道生平最恨的三句话之一,就是无能为力。”

他说这句话之前正在系领口的带子,玄冥也兴趣盎然的看着肮脏道袍一点点掩去道人漂亮的颈子和锁骨。

他思绪忽然有一点飘远,想起自己抱着道士的时候,轻飘飘的——他实在太瘦。

玄冥笑问,“那另外两句是什么?”

道士慢慢的从地上捡起剑,重新背到背后,想了想,才慢慢开口,“其中一句是,天理公道,善恶有报。”

玄冥大笑起来。

他拊掌,“说得好。”

整装完毕的道士御剑而去,看都不看他。

玄冥一点不在意,唇角一勾,刹那流光,整个宅院消失无形,他凌空而去,正站在道士身边,和他并肩而行。

破云子转头看他,他破颜一笑,道,我说过了,我要诱惑你。

破云子安静看他片刻,唇角一勾,道,君上随意。

和他并肩飞了片刻,玄冥打了个哈欠,随手幻出一个卧榻,躺上之后随意问了一句破云子接下来要干嘛,破云子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饶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挑眉,回了他三个字:“偷东西。”

玄冥来了兴致,摸了摸下巴,问:“去哪里?”

破云子忽然就笑了。

他本来一张平凡端正的面孔,这一笑,陡然带了一种尖锐的森冷,他说,“京郊十六里村,小地方。”

呀呀,这个表情他喜欢。玄冥心里欢喜,只想若能杀了破云子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表情,就好了。

想着就兴奋,他笑,在宽大榻上打了个滚,把自己深深埋起。

十六里村距离京城十六里,故此得名。村子虽然毗邻京城,但是因为一来没什么交通要道,二来穷山恶水,也就没分到天子脚下一星半点的富贵,村子里顶尖的大户,是村头的刘家。

——这刘家说起来也是段故事。

刘家有个女儿,叫映娘,是村子里一等一的美人,贤惠和婉,十六岁那一年,父母正寻思给她说亲,她从山上拣了个血淋淋的行商回来,一来二去,行商离开六里村的时候,映娘跪在父母脚边,说非他不嫁。

父母打了打了骂了骂了,关也关了饿了饿了,最后毫无办法,只能由她去了。

村里人都风言风语笑话她,说看着行商英俊,怎么样,成了个烂货。

就这样过了二年,那个行商回来,却和来时不一样,载着大笔钱财,在村头盖了气派的四进宅子,雇了几房家人婆子,风风光光把映娘娶进门来。

虽说行商一年倒有多半时间不在家,但是夫妻恩爱,村里人无不又羡又妒。

她今年年初又诊出了喜脉,大夫斩钉截铁,说一定是个大胖小子,她更喜上加喜,入了夏天身体好些,便在宅门对面的大榕树下面支起茶桌,即是每天翘首等丈夫回来,又向过往旅客施茶,只求为腹中孩儿积德。

现在,破云子就站在映娘头顶这棵榕树上,看看树下心不在焉的向路上张望,做着针线活的女子。

玄冥也趴在他肩头朝下看。要偷这女人吗?她身上有什么东西好偷?

玄冥打了个小小哈欠,抬手把道士抱在怀里,就挂在他身上开睡。

睡着睡着,玄冥猛的惊醒,向大道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三四个骑马的随从簇拥着一乘朴素马车奔来,树下的映娘也立起臃肿身形,喜笑颜开。

“怎么?”破云子盯着马车,没有看他,只淡淡一问。

“……好重的戾气。”玄冥看着马车,慢慢说道。

人类的肉眼看不到,但是他却看得清清楚楚。

那辆朴素马车周身上下,被一层一层的怨灵挣扎环绕,那些人死状凄惨,残肢断手死死攀附。

——如果只是普通行商的话,这样的冤魂也太过分了吧?

玄冥饶有兴趣向下看去,只见车帘一掀,从里面走出一个男人,二十来岁的年纪,生得俊朗英挺,一身商贾衣着,却掩不了天生贵气,映娘迎上去,唤了一声夫君。

“你的目标是他?”玄冥低声笑问,道士只一笑,法诀一起,从广袖里掠出一只符鸟,飞快袭向来人,白光一掠,符鸟已叼了什么东西飞回来,男子大惊,仰头看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男子立刻一按胸口,脸色刷白,冷汗滚滚而下,他二话不说,抢了匹马就向来路飞奔而去!

映娘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丈夫疯了一样往回奔,六神无主,吓得眼泪就下来了。

破云子在树上看得悠闲,过了片刻,他施法遮去身上血污,跳下树,从路口一个转角处悠闲转出来。

玄冥还在树上,有趣的托着下颌看着下面的。

走到映娘跟前,破云子稽首,低声道:“夫人,你府邸内现在煞气冲天,怕有凶事。”

映娘本来就六神无主,这一下更慌,简直要给破云子跪下,臃肿身体被破云子虚虚一抬,怎么也跪不下去。

“若说要破解也不是无法。”被女子苦苦哀求了片刻,破云子才慢慢说道,神色肃穆,眉眼庄严。

映娘点头如捣蒜,道士拂尘一甩,道:“从现在开始,夫人立刻与父母向东方疾行,连行二个月,然后就地停驻,用上带个水字的假名,在那里连居三年,或可保全。”

映娘怎么也没想到是这样一个要求,她愣住,而破云子也不多说,捏了个法诀,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丫环立刻跪了下来,不住的磕头说是神仙,映娘茫然的望着道士消失的方向,眼睛里慢慢泛起光彩,一把抓起丫环,扶着她的肩,向宅邸蹒跚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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