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平几乎是被硬拽上去的。
学校这个礼堂只有在最特殊的时候才会开,比如开学典礼,百周年校庆,但是现在学校专门为他两特地开了这个礼堂。
整所学校的学生都来了,坐得密密麻麻的,翘首望着舞台上的学长学姐。
包括老师、校领导,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在她的身上。
芮平感觉那目光像是刀剑,一道道锋锐的剑尖全都指向了她,平滑被擦得锃亮的舞台地面,光滑可鉴,但芮平却觉得上面像是流淌着岩浆,无处落脚。
因为她并不是其他人眼里所期待的那个优秀的人!
这一切只是一场盛大的谎言,她就像是强行穿上了不属于自己的华丽服饰,被推上了南瓜车去参加王子的舞会,过了十二点就又会成为灰扑扑的灰姑娘。
这个谎言甚至不堪一击,只要一场普普通通的考试,她就会暴露出自己真正的实力。
芮平从小到大都没有撒过这样的谎,哪怕是别人误解的,她也很久没有感受到这么多期待和向往,他们都对她充满期待,想要成为她这样的人。
那些闪闪发亮的眼睛,就好像她是一个多么值得敬佩的人。
芮平感到深深的惭愧。
惭愧她的无能,后悔她的无能。
她已经沉沦太久了。
因为对那个男人的报复,故意选择自暴自弃自甘堕落,她从别人对她失望的目光里寻求快感,好像借此报复了那个男人似的。
她以为自己早已刀枪不入,不会被任何人的视线和情绪所影响,但是那些年建立起来的厚厚心墙,却在别人期待的目光里变得不堪一击。
明明大家看向她的目光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恶意,明明大家都是友善的。
明明不是轻蔑的目光,也不是失望,只是单纯的对她的敬佩和期待,可芮平却比在过去经历过的,各种失望下还要难受。
她习惯了别人对她不抱期望的模样,甚至能在当面的指责下把喷到脸上的唾沫擦干净,心中不起任何波澜。
但是这一刻,芮平几乎都要站不住了,她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一开始□□的时候。
直到班主任见她状态不好,没忍住上前扶住她,低声叫她的名字。
“芮平……芮平?”
班主任惊讶的发现,他握住芮平的胳膊,在抖动。
她在发抖。
班主任真的没想到芮平竟然会如此恐惧上台,他是知道有的性格较内向的学生会有这样的症状,但是芮平不声不响进了第一军校,他下意识的就认为她无所不能。
“你还好吗?”他这会儿有些后悔自己过于草率了:“不行我们就下去。”
樊向阳跟芮平一起上台的,他听到班主任的声音才发现芮平状态不好,闻言惊讶的朝芮平看过去,发现她脸上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本来芮平就是一副瘦弱苍白的模样,这时候看上去像是快要倒下一样。
但是芮平拒绝了。
不知道为什么,从没有被人期待过的她,第一次有些舍不得这些视线。
甚至不忍心让他们眼中的期待再次变回原来她所熟悉的失望。
明明他们所期待的并不是真正的她,只是自己臆想出来的那个她,这一切也都只是一个虚假的谎言。
只要她参加一次大考,很快大家都知道,就算芮平去了第一军校,也并没有改变什么,她还是原来的她。
这一切也都不复存在。
此时的鲜花,掌声,期待,也都会泡沫一样,消散干净。
就像对她投来关心在意的樊向阳,再次会像对待陌生人一样,迅速的把她忘记。
没有人会为她停留。
就像她的父母一样,轻而易举的就把她抛弃。
而且……
芮平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对自己说道,这一切也都只是他们的误解,她从来没有承认过,她什么都说了,是他们不相信而已。
真要为他们这些自我臆想出来,妄图加诸到她身上的期待去努力,就太可笑了。
再而且,就算她真的要为了满足这些人的期待,去努力的成为那样的人,最后结果暴露出来,他们也不会因为她的这些努力,而少嘲笑她几句。
反正到头来,都会暴露,她做什么还要去做那可笑的挣扎呢?
难不成还要向那个男人低头吗?
就因为这些可笑的期待?
芮平现在有些后悔自己刚刚不应该逞强,也许她应该顺势答应班主任的要求,直接装病从舞台上下去,而不用在这个时候,面对着大家的视线,进退两难。
樊向阳知道芮平状态不好,见她强撑着没肯下台,就自己主动去拦主持人的话,帮芮平解围。
但就算这样,芮平也不可能一句话都不说。
到最后,话筒还是递到的芮平的手上。
班主任低声道:“就随便说两句。”
樊向阳也出主意:“你就应付两句,不用太在意,说什么都行,我给你圆。”
主持人脸上的笑容都快摆不下去,看着面无表情的芮平,努力维持着该有的欢快气氛:“其实大家最好奇的就是芮平同学,我想不是我一个人想要知道,芮平同学平日里是怎么学习的呢?有什么诀窍吗?”
芮平握着话筒的手在发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