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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温意知在汗巾后道:“这里没其他入口,不论贼从两侧哪边门进来,想偷鹦鹉,都得从老头身上跨过去。”

薛沐霖唔了一声:“说是贼用了迷烟,所以两人一点察觉都没有?”

吕五一叹:“公子说的没错。京兆府的人在门缝那里查到了残留的迷烟灰渣,直到第二天早上两位老人家醒了,才发现鹦鹉没了。”

温意知咂舌:“好厉害的迷烟。当天夜里与他们有接触的那群送货的最可疑。”

吕五拱手:“公子真真睿智!京兆府的捕快们也是这样怀疑,正在排查那群送货的,但尚没有找到证据。又有一事也很蹊跷,徐翁和白婆醒来后,门上的闩仍是好好的。”

王砚回身看向门扇:“你把门关上我看一看。”

吕五立刻遵命合拢门扇,又压上门闩。

门闩竟有两道,都甚粗壮。吕五不待王砚问,便自行道:“徐老的门也与小人这里一样。因我们铺子中都养了细小之物,门缝都极窄。”

虞玧道:“有趣了。如意知所说,用刀子拨开门闩,或还可行,但要怎么再把门闩放回去?”

薛沐霖接着道:“而且,贼为什么要把门闩放回去?”

温意知双眼直勾勾道:“会不会,那贼,一直就藏在屋子里。插进门缝的迷烟,只是他的障眼法……”

吕五打了个哆嗦,不由自主瞄瞄自己的房梁和桌下。

王砚沉声道:“更有一种可能,贼根本不是从门进来的,”说罢走出门外,飞身跃上徐氏鱼虫铺屋顶。

围观众人沸声喝彩,赞叹王大公子身姿俊逸。薛沐霖一叹:“阿砚的风头真是谁也抢不了,咱们都没本事往上蹦,在下面衬托衬托他吧。”

吕五怯怯道:“小的方才未来得及禀告,屋顶已经查过,贼应该不是从那里进去的。”

原来这花市的屋顶与别处不同,当初这带房子挨着公主府,恐生火患,屋顶上用的不是望板,而是望砖。砖上铺着特制的油毡布,既防水又不易燃。梁架、檩条、椽子上亦都刷了防蛀又不容易起火的漆。数年前翻新重建时,顶木、望砖均完好无损,只将木料重新补漆,继续使用。各位店主唯恐失盗,凑钱统一在砖上加了一层菜刀都砍不断的藤丝编成的网席,以铁丝做钩,攀固于桁架,上面再蒙油毡布,最后压铺瓦片。

“京兆府的人前日已仔细察看过,油毡网子都好好的,无人动过。”

虞玧淡淡道:“他们瞧不出,未必王砚就瞧不出。”

吕五赶紧赔罪。

方才在吕氏铺子里的书生又冒了出来:“诸位何以无故擅动私产?”

众人都只看屋顶上王砚揭瓦,无人理会他。

王砚抚了抚掀开瓦片的某处,起身跃回地面,低声吩咐小厮几句,目光再一扫,径直走向那位书生,拱手道:“可是新入京兆府的冯大人?”

书生双眼一眯,抬袖回礼:“鄙姓冯,名邰。不想王郎中已查过冯某了。”

围观人群激动喧哗。众随从将闲杂人等又驱开些许。王砚露齿一笑:“是你自己告诉我的。方才你警告我等的言语,即明示了你是京兆府的人。京兆府里能在我面前这么说话的,我都认得,但不认得你。再加上你衣着口音俱有南韵,站姿步态能看出是做过两年官的人,必是今日我去京兆府拜访却无缘得见的冯大人。”

冯邰冷冷道:“承蒙王郎中识得冯某。只这一时,诸位就已犯了扰民、行窃、越权、蓄意损毁等数罪,身有公职,知法犯法,罪再加一等。若再不离去,冯某只能请诸位先到京兆府衙门走一趟了。”

王砚含笑:“且慢些扣帽子,我想同通判商量一桩事儿。我已知道那贼是用什么法子偷走了鸟。通判能否告诉我,京兆府查着了什么重大线索,才令你今日微服到此?”

冯邰面无表情:“抱歉,某与王郎中无任何可相商之公务。请王大人与你的同伙速速离开。”

王砚挑一挑眉:“不急,先办正事要紧。” 飞身又上了屋顶。几个随从架了张□□,两名小厮抬着一根两头镶着木棍的铁圆筒小心翼翼地沿梯爬上,冯邰立刻跟随上房。

温意知跃跃也攀梯而上,薛沐霖与虞玧留在下方。

王砚吩咐小厮们将某处瓦片尽数掀开,温意知伸手想摸那个圆筒,王砚立刻道:“烫手,莫碰!”

温意知缩回手,冯邰变色:“里面有火炭?王大人要做什么?”

小厮们把圆筒抬到暴露在外的油毡布上,滚压了一时,再抬开,揉了揉毡布,毡布上竟出现了一道裂口。王砚用布包住手,捏住裂口处一掀,一块四方的油毡被掀了下来,露出下方的藤网。

温意知“啊”了一声,又往跟前凑了凑。王砚道:“油毡的边上有胶,别把手黏住。”再命小厮将油毡布再多裁下些许,用那圆筒继续压烫藤网,藤网上渗出些许亮晶晶的黏液,小厮们再抓住一提,一块四方的藤网轻松被分离。

王砚拿开两块望砖,露出的寸宽檩条缝隙下方,正是徐翁挂鹦鹉之处。

温意知哈地一拍手:“原来如此,那贼就是从这里下钩,将鹦鹉钩了上来!”

王砚道:“手法十分简单,只是之前来查的人未能仔细检查房顶罢了。”

温意知摸摸下巴:“可,贼偷了鹦鹉后,为什么费时费事又把这里黏好?耽搁越久越容易被发现吧。”

王砚瞥向冯邰:“冯大人怎么看?”

冯邰仍是面无表情道:“恕冯某不能与王大人讨论京兆府的公务。王大人损坏他人私产,请带上杀害京兆府信使的凶犯,到京兆府走一趟。”

王砚正色:“我家雪麻糖是否吃了京兆府的鸽子,我自会给你们个交代。一事归一事。看这屋顶种种,油毡与藤网断处整齐,边缘有弧,切开它们的是一把极利的弯刀。把毡和网黏回去的胶也非一般,应是一种西域的胶,能黏修断弓,浸水亦无事,只是遇热即化。昔年先怀王自边塞得之,兵部常用,故我认得。刀与胶,都是胡物。偷鹦鹉的贼,极可能是个胡人。”

温意知瞪大眼。王砚接着道:“若是个胡贼,你们查,或要知会鸿胪寺与礼部,真按照步骤一层层文书递上,查出真相时贼早跑没影了。冯大人可要考虑与我合作?”

冯邰仍是肃然道:“冯某与王大人,无任何公事可谈,更无任何所谓合作。”

王砚一挑唇,道了声罢了,飘然掠回地面。

立即有几个随从奔过来,王砚自一人手中接过一张纸,扫了两眼,着小厮递给缓缓沿梯而下的冯邰,转身与虞、温、薛三人率众随从离开。

“此屋的主人徐翁按了指印的许可,冯大人细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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