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师徒在那日下山游历,除了张真人每年一次的寿辰外,几乎很少再回武当山,一来瑶光心性不定,爱到处玩闹;二来两人关系,虽则亲密之人都已经知道,但也不愿太过高调,被人指指点点。所以,干脆游历江湖,增长见闻,又可遍赏天下风光,何其乐哉。
前不久,二人行到此处,因着不远处一座山顶景色瑰丽秀美,便停住了脚步,租了山脚下农家的一个小院子居住,每日练武观景,十分快乐。
可偏偏房东家有一个女儿,不知道为什么竟似看上了俞岱岩……当然,这只是瑶光自个儿感觉的,人家姑娘生性羞涩是半句话都没提过的,除了偶尔隔着窗子偷看,有机会就出来搭个话,其它的可什么也没做。
但瑶光就是不舒坦,小心眼的恨不得把自家师父关屋子里,让谁都看不见,听俞岱岩问去哪,便赌气道:“去哪都行,只不想留这里了。”
其实,俞岱岩正人君子的很,自然完全没注意到自家小徒弟的心思,对那姑娘更是无丝毫意思,甚至屡次见那姑娘搁自个面前结结巴巴说话,还觉得大概是自己面相过于严肃,吓着了她,为此还刻意避开几回。
至于风光景色,在俞岱岩的心中,哪一处的风景都不如武当,不过是陪着徒弟四处玩闹罢了。所以,他完全没听说瑶光话语中的赌气意味,反而觉得他果然孩子脾气,当初闹着要住下来,说山光景色优美如画,定要看上几个月才会厌,可如今一周不到就要闹着上路,真是……
俞岱岩无声的一叹,却还是纵容的道:“那今天就再看一次那山顶的景色吧,晚上回来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出发?”
被如此轻易的答允,瑶光又不好意思起来,瞅瞅左右无人,便扑过去抱住俞岱岩的腰,道:“其实,再住些时日也无妨,我担心师父为了陪着我,奔波劳累呢。”
俞岱岩一时无言,伸手摸摸他的头,叹道:“说走的也是你,说留的也是你,一天到晚没个定性。都这么大的人了,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算长大,难道真要让师父照顾你一辈子?”
瑶光顿时敏感的抬起头,瞪道:“怎么,师父不想照顾我一辈子?”
俞岱岩微微一笑,忽道:“我终究会老,你却还年轻。”他停顿了一下,却又道:“你不要生气,师父只要还能照顾你,自然愿意一直这样……陪着你的。”
瑶光将脸埋在他怀里,终于低声道:“师父怎么能说这样的话,让我都不好意思乱嫉妒了……”
他嘀嘀咕咕的将自己猜测那房东女儿的事情一说,俞岱岩既是惊讶又是无语的笑道:“你又胡思乱想,别坏了人家名声。”
瑶光就又不好意思道:“还不是师父平日太过淡定,又不爱说话,我只好自己琢磨了。”
俞岱岩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并非拙于言辞,而是实在不习惯将事情讲的太过清楚直白,像瑶光这般一天到晚说三四遍情话的样子,就是杀了他,他也做不到,但这时候为了安慰小徒弟,他迟疑了许久,忽道:“其实有时候我也会嫉妒,嫉妒那个在我之后照顾你的人……”
瑶光一把捂住他嘴,愤愤道:“快别说了,师父你以后还是别说了。你若老了,自然有我来奉养照顾。我身边有了你这么好的,旁的人哪有看得上眼的。”
俞岱岩好笑,想了想自家徒弟身边的女孩子,竟真没个合适的……只能叹了一口气。
他虽和瑶光有了情意,但从小到大的思路里,就没有两男的一起过的,所以每次替自家徒弟着想,总想找个贤良淑德的女子。可这古代女子哪有抛头露面的,能抛头露面的多半有主见有魄力,什么贤良淑德之类的,一时半会儿的看不出来。就这么着,一来二去的,俞三侠这心思也就淡了。现在又听自家徒弟话语中的依赖,心中十分复杂,但他毕竟是张真人亲自教导,多年历练,也变得心胸豁达,心道:“两情相悦,携手相伴,自己又何必琢磨些有的没的,总是尽力而为,不负此生就是。”
次日辞别房东一家上路之时,那位姑娘送上一些干粮,虽没说话,但眼中却难掩黯淡。
俞岱岩大大方方接过,却又让瑶光拿了钱来塞给房东,道谢之后离去,期间,一眼不曾看过那位姑娘。
瑶光心中大定,忽就伸手握住俞岱岩道:“师父,我们回武当吧!”
俞岱岩不由得奇道:“你不是想四处游玩吗?”
瑶光道:“我突然想和师父成亲。”
俞岱岩大窘,道:“都是男子,成什么亲?”
“谁说男人和男人就不能成亲,我们回武当,摆几桌酒席,请太师傅,还有师叔师伯们见证一下,岂不是很好。”瑶光很是自信道:“我要与师父你白头到老,师父也定要长命百岁。”
俞岱岩听了,眼眶一热,心中一软,不由得低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