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之后……他没有吭声,将剩下的问题交给瑶光的师父俞岱岩解决,反正三弟嘴硬心软,估计最后也不会怎么样。
于是,俞岱岩被气的火冒三丈,瑶光被罚跪到了半夜,只因师父没开口让他起来,他就一直都不敢站起来。
第二日,宋远桥使人禀报了张真人,张三丰得知自家三徒弟的伤可能会痊愈,同样大喜。
待得知瑶光一事,虽感动于这孩子的一片孝心,但也觉得这孩子的作为实在胆大妄为到了极点,也难怪俞岱岩气到现在。
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老道士略略思索,决定还是不干涉自家三弟子管教自己徒弟的事情了。
可怜瑶光还以为太师傅出关会为自己说两句好话,谁知道,张真人直接同宋远桥讨论起来,如何寻个大夫,让俞三侠快快康复,对跪着的瑶光完全视若无睹。
俞岱岩在床上闭目不言,对瑶光不理不睬,殷梨亭虽然怜惜他,却不好越过三侠来关心。
至于莫声谷,忙着在旁边提建议,帮忙讨论找哪个大夫上山来治伤呢。
瑶光心里实在有些害怕,他当初拜师时,俞三侠就说过不收弟子,后来自己死缠烂打,外加坚持不懈才成功,事后又十分殷勤的侍候了俞三侠五年,方才得了三侠的眼,渐渐视自己为亲子,平日里关切非常。
如今,却似乎一切回到原点,他真怕三侠一怒,搞什么电视里那种‘逐出师门’的戏码。
但就算是心中忐忑,瑶光还是很关心师父的伤,才小心翼翼插嘴道:“太师傅,这药我拿来还没试过。而且,师父的旧伤都已愈合,此刻医治,只怕要将手脚骨骼重行折断,再加接续,还是寻个动物先试验一下管用不管用,否则不是白白遭罪。”
张三丰听了,转头看去,见瑶光跪在地上,小小一团,十分可怜,但依旧不记恨俞岱岩对他的责罚,还不忘记对方的伤势,想的又极为周到。
不由得暗暗点头,心道:‘这孩子不管别的如何,只一个孝字就做的让人无话可说,他对岱岩的这份心意真是难得,岱岩得此佳徒,也不枉受这一场磨难。’
不提别人,就连床上的俞岱岩听了,都蓦然睁开眼睛,望了过去,瑶光见了,赶紧怯怯的露了一个讨好的笑容,俞三侠心中酸痛,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弟子,便又闭了眼,不理睬。
瑶光有些丧气,但还不敢起来,因心里害怕,连偷懒都不敢,跪的端端正正规规矩矩。
一连三日,直到今日正式为俞岱岩治伤,瑶光除了偶尔用些饭食,解决下生理需要,几乎日夜都跪在俞岱岩门口,本就消瘦的身子,现在简直都可以快被风吹跑了。
屋子里,宋远桥侍立一侧,张三丰同一位请上山来的名医在俞岱岩床边一侧,先由张真人出手点了三侠的昏睡穴,在尽量轻缓的将俞岱岩已经痊愈的断骨处一一折断,虽点了穴,可俞三侠仍然痛的醒过来,却咬住牙齿不吭声。
然后,那医生急忙细心接骨,又涂抹上黑玉断续膏,夹上木板,缠好绷带,开了些调养止痛的良药,方才结束。
说来迅速,可等到这个手术完毕,已经临近正午。
张真人亲自同宋远桥送了医生下山,又返回俞岱岩处,查看他的伤势,见没有什么不好的反应,只是喝了些止痛的药,似乎有些安眠的效应,有点昏昏欲睡,便任由三侠睡去。
两人走出门,见瑶光在外面跪的身子摇摇晃晃,面色青白,显是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张真人终于叹了口气,道:“你且起来吧,道理就不同你说了,想必你师父也斥责的你也够了。只是,日后若再胆大妄为,需记得今日,若实在记不得罚,就想想你身后关心你的人,你师父只你一个弟子……老道七个弟子,你五师叔一去无踪,老道生恐……这心里就没一日不惦念担心的……唉!”
瑶光听了,眼圈止不住红了,他重重叩下头去,一时没控制住,泪珠砸在地板上,道:“太师傅,瑶光再也不敢了。”
殷梨亭见师尊终于发话,终于无顾忌的扶起站起身脚步都有些踉跄的小瑶光,强笑道:“五哥定会平安无事回来的,师父放心。”
见师父点头离去,他方把心神放在瑶光身上,他心思细腻,怕瑶光受罚后埋怨俞岱岩,忙低头轻声在瑶光耳边道:“你莫怪三哥罚你,他之前身子不好,总怕自己拖累你,如今见你为他冒险,担心你安危,心中很是自责……”
瑶光默然点头,说:“谢谢六师叔,瑶光知道了。”
七侠莫声谷此时见自家三哥有望痊愈,虽五哥还没有踪影,但总觉得生活又充满了希望。又见瑶光神色有些怯怯,大眼睛里泪珠滚滚,似乎被吓得狠了,都不敢大声哭,全不像往日神采飞扬,便伸手指弹他额头,嘲笑道:“哟,你不是力压王府群雄吗?这会儿子,怎么哭起鼻子来了?”
瑶光怕的是俞岱岩,可不怕莫声谷,便气恼的瞪了他一眼,说:“七师叔最坏,都不帮我向师父求情。”
莫声谷也是年少早熟,思虑素来周全,细察瑶光神色,见他对自家三哥态度依旧亲密敬畏,对自己的语气也很是亲昵,就知道这孩子完全没有记恨被罚一事,胸怀大畅,便不由得豪爽大笑出声。
殷梨亭将小瑶光背在身后,脸上也浮出了一丝笑意。
瑶光被笑的不好意思,低头,将脸埋在师叔的后背里,莫名的,一路的艰辛似乎都在这一刻消散的无影无踪,身体里那时时绷紧的弦也松了下来,一种‘回到家之后安全又放心感觉’,让他终于带着一路风尘疲惫,就这么沉沉的在殷梨亭后背睡了过去。
莫声谷同殷梨亭对望了一眼,都下意识的放轻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