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环秦氏的写字楼中,秦风扬从背后看了看吴奇文,将他叫进了里间。
示意吴奇文关上门,秦风扬直直地看着他,开门见山:“我想从明天开始,加入沽空的行列。”
吴奇文猛地一愣:“什么?秦总你要在这个时候大量沽空?”
他惊讶无比,怀疑听错了秦风扬的决定。
“是。现在港币颓势已定。”冷冷点头,秦风扬的语气很坚持:“实际上,我们都知道,李亦航说的对,历来在和国际游资的对抗中,香港市场都狼狈地铩羽而归,我们还适应顺势而为,跟着做空才对。”
看着吴奇文,他意味深长地微笑:“你觉得怎样?”
“可是……”张口结舌地,吴奇文急道,“无论如何,我不同意您的决定!”
锐利地盯着他,秦风扬的眼神有如利剑:“吴助理,你说的和做的,已经太多了。我只是通知你这个决定,你明天照做就可以。”
张了张嘴,吴奇文被他强大的气场压迫地低下了头,终于不再坚持。
望着他的身影出去,秦风扬的眼睛里却出现了一丝玩味。
他拿起电话:“接下来你跟着吴奇文,看看他和什么人接触。”
……
下班的时间转眼到了,收拾好公文包,吴奇文驱车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咖啡厅,四处逡巡一下,急忙走向了窗口边那个挺拔的背影。
过去坐下,他端起早已点好的饮品,无奈道:“对不起,我没办法说服秦总,他太独断专行了——我已经把你的分析全盘重复给他听,他似乎一点都不为所动。”
静静抬起头来,对面那个青年露出一张俊美安然的脸,额头前几缕不顺贴的黑发半翘半垂,掩着异常黑亮的眸子。
皱眉看着吴奇文,他的音色有着媲美近处流淌的钢琴的清亮:“他怎么说?”
“他要明天开始参加沽空,和国际游资站在一边。”
愕然地愣了愣,那青年诧然不已。
他有点微微的恼怒,他忿忿推开了眼前的咖啡杯,溅起了几滴深褐色液体飞落桌前:“秦风扬他疯了么?这一次不同,根本不该对港府没有信心!”
“或许秦总有他的理由,不知怎么,我总觉得,他经过了深思熟虑。”吴奇文犹豫着道。
“我的直觉不会错。”断然开口,那青年的眼中是一片冷静而自信的神采,“以他的经验,怎会看不出现在沽空有多大的风险!”
是的,以他的经验。
忽然狐疑地看着吴奇文,他拧起了剑眉:“秦风扬最近有没有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对了,他曾经说过——我的言谈很象是他一个熟人的一贯作风。”吴奇文想起了什么,笑了起来:“他总不会那么敏感,从我的话语中嗅到您这位传奇操盘手的味道吧?”
脸色忽然变得古怪,那青年怔怔愣在了当场。
不安而奇怪的预感忽然冒了上来,充满他的心扉。
他有点心神不宁,匆匆站起身来,锐利的眼神利剑一般掠过四周。
咖啡座里,是三三两两的情侣俱在悠闲地品茶倾谈,没有任何他能觉察的异样。
自嘲地笑了笑,他松了口气:算了。自己这么紧张又是何必,不该这样冒险来和吴奇文见面。
“我先回去,以后有什么还是电话里谈。”他简短地道。
“喂……”从咖啡室里追了出来,吴奇文苦恼道:“堂哥叫我帮你,可是我觉得最近有点应付不来哎!秦总上次问了我几个问题,我就直接答不出来了。真的很狼狈!”
凌川无奈地苦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吴奇文已经是专业经济学学士出身,可是要想应对秦风扬那种资深专业人士的询问,哪能应对自如?
“吴先生,真的谢谢你这样帮我,也帮秦氏。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吧。”
“可是,现在秦风扬那边,怎么办?”
“不用坚持了——假如他真昏了头,那就由他去。”凌川向地下车库走去,“我又不是秦氏的投资顾问。”
傍晚的车库,正是太阳下山,阳光已暗,而照明灯光尚未打开的时候,光线黯淡的车库里,安静地让人不欲多做停留。
凌川迈着悠闲的步子,向自己的车走去,眉头紧锁。他的心并不如步伐那边悠闲,却是沉甸甸的。
秦风扬今天对吴奇文下达的命令,明显不妥,就算真的金管局力有不逮,那也是一番鏖战之后的事,怎么能现在就提前站队?!
他心事重重地一抬头,然后,就猛地愣在了那里。
夕阳的光线从车库一角的高窗上照下来,正落在他的车身上,旁边,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静静地立在他的车边,眼神安静,正直直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