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扬没有动,似乎是有什么阻止了他。
从门缝中看去,凌川的神情,忽然呈现出那样的古怪奇异。
“李亦航,我欠秦风扬,可从来不欠你。”凌川的眼角眉梢全是冷傲和自弃,“你嫉妒我?嫉妒我这样一副和阉人差不多的身体?”
声音越来越微弱,他明亮如星辰的眼睛里,有着一种哀伤到令人不忍直视的自嘲:“都是男人,你要不要亲自检验一下?!来啊,你动手啊,这样岂不可以彻底放心?”
吴非怔然地愣在了当场,看着身边秦风扬那哀伤而震惊的表情,他忽然没有勇气再听下去。慢慢转身,他退向了楼梯。
李亦航呆呆地望着凌川,眼光变得复杂无比。
“你……”突兀地喃喃开口,他狼狈地拉上了凌川脚边的被子。
“李亦航,我不是圣人,所以,我恨你。”微笑起来,凌川眼中,是再浓不过的自暴自弃,“秦风扬他迟早会发现这个秘密,到时候,我想他对一具这样肮脏而无用的身体,保持不了几天兴趣。”
“不,凌川。”一声深沉而颤抖的否定,在门口轻轻响起,如同空旷原野里的轻雷,足以惊醒所有孤独行走的旅人。
跨进门来,秦风扬慢慢走近床边,半跪下来。
“凌川,凌川。……”秦风扬慢慢抚摸上凌川瘦削的面颊,和鬓边的黑发。
黑亮着散落在枕间,柔顺依旧,只是额前那几缕硬挺的发丝永远不甚伏贴,翘翘地半竖着,任凭他怎么轻轻按压,都和他的主人一样,坚守着最后的倔强和固执。
下意识地再度按下那几缕黑发,秦风扬忽然有点恍惚,思绪似乎回到几年前。
那时候,也有过这样安静而快乐的时光,凌川安然枕在自己腿上,由着他拨弄着那些不安分的头发,眼角眉梢,俱是开朗飞扬。
是的,眼角眉梢,不象现在这样,流露刺人的哀伤。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滑下,落在凌川那忽然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抚过熟悉的眉峰,划过挺直的鼻梁,绕开紧闭的唇线,最终,轻轻来到琥珀色清亮的眼睛下,流连不去。
“凌川,你离开以后,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忽然记不起你的模样。”突兀地开口,秦风扬皱着眉,“我急得要命,所以我对自己说,不行,这样下去我会永远想不起你的模样。我要找你,就算找到了,再放你走,我也一定要再见见你。……”
没有言语,没有反应,凌川幽深的眼睛里,有两团微弱的光亮,仿如深夜里映射着月光的宝玉。这短暂的时间里,雷雨风暴的气息不驱自散,两人对视的眼光中,有很久不见的缠绵。
仿佛忘记了身边有李亦航,忘记了一人半跪一人仍被绑在床上。
凌川轻轻动了动,似乎想举手触摸面前那温柔的面庞,这才被举在头顶的双手拉回现实。
目光随着他的挣动,秦风扬忽然惊醒,有丝尖锐而不辨方向的痛楚在心尖荡漾,长长叹息,他举起了手,去解凌川头顶的皮铐。
目光不经意地向凌川望去,却在一霎那对上他忽然愕然惊恐的眼光,身边有道身影快如闪电般扑过,带着他眼角余光捕捉到的一道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