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六善看一眼冷承绶:“随口对传信的人说了。”
帅望喷笑出来:“我唬你的,我不知道你同他们见没见面。既然没见,那就肯定不是随口说的。”
田六善苦笑:“信里写的。既然你都知道了,是,我告诉的。总不能直说,我们南国人想让冷家提个意见。既然魔教教主有这个心思,那么,正好派人冒充魔教人,全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冷承绶真的不知道。”
韦帅望点头:“没了?”
田六善道:“真没了。”
韦帅望道:“谁派的人?”
田六善终于觉得不对了:“你不是……”我去,你根本不知道是谁派的人,也就是说丁青山没跟你说,那你根本不知道我跟丁青山说了什么,你从头到尾都在唬我,你不只是不知道我没面见过他……
田六善无比沮丧地:“丁青山给你的信……”
帅望扬扬眉毛:“嗯,啥也没提,就告诉我准备应付可能的后果。不过,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写信给丁青山,他派的人。”
田六善跪坐在地,半晌:“只求一死。”
帅望拍拍他:“冷承绶说愿与你同罪。我想想。”
田六善愣住:“掌门!”
韦帅望挥手:“让我想想一个死刑两人怎么分。”
田六善急道:“我已经说明,这不关他的事。”
冷承绶道:“泄密的是我,理当同罪。求掌门免他一死。”
田六善真急了:“不关他事,他是无心的,是我忘恩负义,有负掌门信任,愿受极刑。”
帅望道:“如果,再遇到同样的机会,你是不是,还是会为你的国家出卖你的朋友?”
田六善半晌:“唯愿一死。”
帅望道:“所以,承绶,你自己考虑一下,同这样的人,以后还能合作吗?你自己处理吧。”
冷承绶一愣,然后大喜:“掌门!”
韦帅望苦笑:“田六哥,求你别再回来捅我一刀。哪怕是,为了这蠢孩子。”
田六善看看韦帅望,看看冷承绶,一脸不敢置信,什么意思?
帅望道:“我会去查行贿的人。你说得是,这件事当然还是南国派人装成魔教的人行贿,别的事不必多提,没什么好处。所以,这事就这样吧。我当然建议冷承绶最好大义灭亲,否则他要为你以后的行为负责。至少,不能同你说任何机密的事。田六善,事不过三。”
田六善轻声:“我对不住掌门。”
帅望道:“我也知道你为难。可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放你回南国,你不一定活得了。我很敬重忠于自己国家的人,不想杀你,可是,那些被揪出来的向我们提供情报的,也是人命一条。”
田六善半晌:“掌门救过我的命,我既然做了对不起掌门的事,就应该以死相报。”
帅望道:“算了,虽然这事儿我很生气,但是你要是自杀,我也会不好受的,所以……”
帅望想了想道:“老实回去。我现在不方便处理你们,不是说没有处罚。”
田六善半晌:“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愧疚过,我也没脸求掌门饶我一命。对不起。”再拜再拜。
帅望点头:“好自为之。”
冷承绶同田六善下山,两人都沉默了。
冷承绶伸手扶住田六善,田六善轻声:“对不住你。”
冷承绶道:“这些年,多亏你。”
田六善苦笑,忽悠小孩子简直太日常了,小孩子回给他的感激表情总是那么真挚。天长日久,他那点圆滑忽悠就越来越真心了:“承绶,掌门还是生气了,我还是,离开魔教吧。”
冷承绶道:“我想,如果掌门不是爱惜您的才能,恐怕也不会轻易放过。如果……是不是更好的报答呢?”
田六善轻声:“我是很想报答的,只是,身处要职,恐怕难免遇到两难之事。”
冷承绶看着他,目光略带哀伤,良久:“好,我不难为你。”
田六善沉默。他有那么一点,希望冷承绶会坚持一下,继续留他在魔教。也不只是收入地位问题,现在这个位置好像是最能发挥他的才能的地方。但是,他也明白,再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不知该如何选择,辜负了他的南国,依旧是他的故国,追杀他的人依旧是他的故乡人。而他的合作伙伴,小上司,越来越像亲人,让自己陷于那样的两难之境,不如离开。走到这一步不是不悲哀的,似乎从一开始就不该贪生,可是田六善确实不是那样的人,他自己或者可以选择慷慨就义——虽然他也不情愿主动选择慷慨就义,但是如果被逼无奈他还是可以一死了之的。他不会选择让一城的平民跟他一起流血,他就不是那种人。即使现在,如果跪下哀求可免一死,他还是会求生。想到这儿,又觉庆幸,人还在,生活也不困窘,后半生完全不必为衣食担忧,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不管他选择什么路,都不可能更好。也许他这辈子最幸运的就是遇到韦帅望,最倒霉的,也是遇到韦帅望。
田六善微笑:“这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好结局。”
冷承绶道:“有你在,我一直觉得,有一个坚实的靠山。”你让我失望了。
田六善道:“你也能独当一面了,对你来说,也是最好的时机。”
冷承绶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