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之后,小念已觉得无事,只是有些虚弱。
梳洗更衣过后,倒也看得过去。
自己发了一会儿呆,心中黯然,那个哀伤的小面孔好象依旧在眼前,纤细的手指依旧在他脸上轻轻抚过,一次又一次,她的目光里,是不舍与渴望。他一直不知道她为什么那样看着他,他以为,是因为爱而不可得。
现在他知道,确是爱而不可得。
夫复何言。
国仇家恨,怪不得她。
如果只是个人仇恨,小念做为皇室倒会觉得,这丫头太没大局观了,你为百姓着想,也不该刺杀本国君主啊。既然是异国人,那就正常了。皇室的脑子里,忠于君国,永远是对的。
我只是,做为国家皇储,遇到敌人的刺杀。
是敌人嘛,当然只好杀掉,原本只是我一时软弱。
当然,小念也不会怪到他父亲头上去。帅望也没瞒他,原委都说清,确实对不住范家了。但是小念做皇储,却不会从个人立场看这个问题。如果皇储知道某家族要把国宝献外国,下令夺回,好正常啊,你不给就抢呗,你反抗就杀呗。为免引起□□,灭门放火挺正常啊,就算我觉得你做得过了,也不过打一顿罚一下,有功之臣还忠臣,还是仅有的支持者,内部反对派还强大,根本没可能正法。
小念受着正统的姜式皇家教育,对于小韦的“都是我的错”,完全就是一笑:“爹……”不要开玩笑好吧?不整出更大乱子,所以你内疚吗?
韦帅望倒想说点什么,一想到自己跟师父掰成那样,也不敢给小念进行韩氏教育。再说,这熊孩子自小跟他娘长大的,他娘不给他讲这些,直接就上历史课,而且言明:“不用理那些狗屁评论,写这个的人要是懂,就不会写这个为生了。你只管看事实。”然后娘俩一讨论事实,经常歪掉韦帅望的三观:“尼玛,有这么教育孩子的吗……”
芙瑶很坚定:“我家孩子即不是士,也不是君子,更不是小人,他是帝王,他要犯傻,害死一国。”
韦帅望就挺不自信,是哈,大家都说我这领导工作做得不好,我看我老婆做得不错。然后我儿子命定是皇帝了,明显只能学我老婆不能学我啊。
所以韦帅望在小念面前就不做自我批评了,免得看到小念“你是不是在逗我”的表情。
帅望只是拍拍小念:“别同你娘赌气了。”
小念问:“她来过了吗?”
韦帅望眨眨眼睛,没有,而且,把你的工作交给你小双姐了。儿子,你好象要失业了……
妈是老板,这事挺悲催。
小念轻声:“那,我回去道歉吧。”
韦帅望呆了,我靠,芙瑶,这孩子你是怎么养出来的啊?!
我我我,我一直以为应该离家出走,撒泼打滚,甚至来个一年半载皮笑肉不笑的才能算完啊。
这熊孩子……
芙瑶听说小念回来了,也走到宫门外,小念叫一声:“娘,……”不待跪下认罪,已被一把抱住。
小念就落泪了:“娘,我知道错了。”
芙瑶推开看看,几天没见,小念已经瘦了,脸色腊黄,半晌:“那女子倒颇有胆气,难怪你喜欢,只是这种人即是敌人就万不能留。”
小念轻声:“我也不过是想问明白,现在已经明白了。”
芙瑶黯然:“你只管好好歇歇,别的事,我会安排。”
小念沉默,别的事,就算他还想求情,大约也只有反效果了。爹都抱着他哭了,娘的心疼就全体现在雷霆手段上了,估计这会儿罪证收集得差不多了,孔家灭门已定,他还是歇着去最好了。
难道还能说,求你放过一二个吧,将来给我儿子也磨练一次……
芙瑶把调查报告扔到韦帅望面前,原来孔雪姝来自南国官妓,还是原装进口,买来就是魔教六堂充做高级艺妓教席的。琴棋书画皆精,没教几个徒弟,先把教主迷住了。芙瑶问:“六堂谁管事呢?不管参没参与,先打个半死,再问话,教主年纪小,不教他好,倒介绍名妓给他?”
韦帅望掩面,尼玛,我手下真不给我长脸。
芙瑶道:“还有,孔家是大家族,这两人怎么说也是亲戚,怎么进的官妓?你教里查不出来,这是什么意思?”
韦帅望喃喃:“这是我得把刑堂堂主也打一顿的意思呗?”
芙瑶气得:“这是问题不简单,必有大阴谋的意思!”
帅望连连点头:“是是是。”
芙瑶道:“鸟皇办事倒是很明白,她说了,孔雪姝长到十四岁才从孔家失踪,孔家一定有人知道,不过抓人比杀人难,抓人的事,得你亲自布置。官方也查不到,就奇怪了,吏部管酒楼的人说,这人是杂在谋反案里一起送过来的,名单里有这人,谋反那家的人却说不认得这姑娘。搞不好,这是南国官方行为。六堂年年从南国京都官妓进口才艺俱佳者,既然不是第一次,有心人自然会抓到规律塞进探子来,魔教这生意也做的挺大,历年弄进来的那些女人价格都不低,陪的客都是非富即贵,打探消息比什么都灵,你全查一次。”
韦帅望只能汗如雨下了。
国安问题都搞出来了,事儿大了……
赵二又跟韦帅望喝上茶了,两人面对面坐着,都面如死灰,一个是吓的,一个是气的。
赵二结结巴巴地:“派派派奸细,这这这不是正常事吗?你,不不派啊?”
韦帅望只是默默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