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爱沉默地听完了神乐的来意，“所以，你是来寻引魂香的”
神乐点头，“是。”
善爱微微一笑：“引魂香并不是普通的香料，它与安魂香可不同。安魂香随便在一家香料店便可以买到，但引魂香却只有巫女能够制造出来。”
神乐咬唇，道：“只要你给我引魂香，我什么都答应你。”
善爱的目光掠过神乐的唇瓣，刚才神乐咬唇的时候，洁白的牙齿轻轻咬在血色浅淡的唇上，那唇便被他咬得有些红了。
善爱的喉头滚动了一下，道：“什么都答应吗？”
神乐点头。
善爱淡淡地道：“若是我要你用自己来交换呢？”
神乐怔了一下，很怀疑自己听到的是不是就是那个意思。他望向善爱，善爱回望着他，目光一点都不曾回避。真的是那个意思吗？
善爱十五岁便开启了辉光，无论他的年龄如何增长，他看起来都像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这容貌太有欺骗性，说是少年好像都有些夸张，实在就像是个孩子。
然而无论他的外壳多少天真无邪，其实他都已经六百多岁了。
两人默然对视了片刻，善爱先打破了死寂，“你可以留下来考虑一下。”
神乐无语点头。
未死以前，他是知道善爱似乎对他有点不太一样。而让他确知这一点的，是红莲。
神乐一百一十五岁时，生平第三次参加佛祖法会。
由六十五岁到一百一十五岁的五十年间，善爱总是借故到无念无想境拜访他。等到第三次佛祖法会的时候，两人之间的关系倒成了众天人之间最熟络的了。
然而第三次佛祖法会，善爱并未亲身参加。
据说是雪落忽然入了涅槃。
神乐虽然不知雪落的具体年龄，大体估算，她应该再过一百年左右才是五衰之期，然而她现在便入了涅槃，想必是发生了意外。
因雪落一向有天人界第一美人之称，她的殒落也算是天人界的大事。
法会之后，许多天人前往香浮城吊唁。
近五十年，神乐与善爱的关系颇佳，这个时候，自然不能不去。
而琉璃净世与香浮城离得是最近的，虽说红莲平时与善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但两族之间的关系却也算颇为紧密，他自然也是要去的。
他记得便是在这次的香浮城之行，传出了红莲与乾闼婆族女子之间的绯闻。
仔细回忆过往，似乎这一切竟是他导致的。
彼时神乐之毒未解，他是红莲的傀儡。
此次法会是在善见城举办的，他出了会场，坐上大鹏鸟车。
车子方才走了两步，便被人拦了下来。
他掀起车帘，见红莲站在车前，笑着对他说：“你去香浮城吗？带我一程可好？”
少年明朗的笑容如同春日暖阳，有一瞬间，神乐竟有些失神。这失神一闪而逝，下一瞬间，他便有些嫌弃地道：“你的车呢？”
红莲道：“千瓣乘走了。”
千瓣是阿修罗族的巫女，这次也来参加法会。
红莲看着神乐脸上的神色，有些小心翼翼地道：“要不我就走着去吧！”
神乐在心里叹了口气，冷冷地道：“上来吧！”
红莲立刻兴高采烈地上了大鹏鸟车，在神乐对面坐下，明显是阴谋得逞。
他见神乐的机会不多，唯有法会之时，才能正大光明地见神乐。
他是知道善爱这五十年来，经常无故拜访神乐。他心中嫉妒得都快发疯了，自己却不能做相同的事。
善爱是乐族，神乐也是乐族，他们切磋琴艺理所当然。
他却是战族，难道他要去和神乐切磋武艺不成？
而且……一想到上一次在香浮城，神乐满脸戒备地说：离我远点！
红莲的心就是一颤。
他不敢靠近神乐，怕看到神乐鄙夷的眼神。若是让神乐知道了他的心思，只怕连和神乐再说句话都不可能了。
再说，还有人间界的那些日子。
神乐定是由心底里厌恶憎恨他吧！
他怔怔地注视着面前这张世间无双的脸，他梦寐以求的容颜，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神乐被他盯得不自在，忍不住便要开口怼他：“你盯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花吗？”
红莲哀伤的神情立刻便消失不见，笑嘻嘻地道：“没事，就是想，雪落殒落了，现如今再也没人能和你争天人界第一美人的位子了。”
神乐呆了呆，怒道：“你再胡说八道，就给我滚下去。”
神乐一向对别人都很温和，绝不会令人太尴尬。唯独面对红莲的时候，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
他越是这样，红莲便越是舒心，神乐对自己是不一样的。
红莲笑道：“好，我说错了，你别生气。”
他这样温声道歉，神乐又滞住了。真是和他生气也不是，不生气也不是。
到了香浮城，善爱全身缟素，将神乐和红莲迎了进去。
原本一族的宗主去世，必然事情繁多。神乐的意思，过来祭奠一下，便不多留了。
善爱却定要让他留下来，说是许久未见，小聚几日，一叙离别之情。
神乐无可无不可地留了下来。
红莲见神乐留下，他自也是要留下的。虽说善爱很想将红莲赶走，但谁叫红莲皮厚，死皮赖脸地非得留下。
到了晚间，送走了客人，善爱便携了一壶酒来找神乐。
才一进客舍的门，看见红莲和神乐坐在月下低语。
红莲也不知说了些什么，神乐侧头看着他，微微而笑。
善爱的脸色不由地一滞，神乐看着红莲的眼神与看他的眼神完全不同。
或许神乐自己都不曾发现，他看红莲时，双眸中有温柔似水。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善爱的手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的酒壶。
他定了定神，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方才大声道：“你们两人都在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