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死城中,倒是有些像是魔界的市镇。
城中熙熙攘攘,街道纵横交错,房舍鳞次栉比。
一些摆摊的小贩在街上大声叫卖,也有一些耍把式卖艺的,若不是知道这里是鬼界,两人定是以为到了魔界市集。
神乐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
忽然看见一个少年行色匆匆地向前行去。
他怔了怔,脚步立刻向着少年人的方向追去。
走在他前面的波旬才一转头,便见神乐的背影消失在人流之间。他蹙眉,万般不情愿地向那个方向跟了过去。
这个奴隶当真是欠教训,奴隶不就应该亦步亦趋地跟在主人身后吗?怎么换到他身上,倒变成了主人要追在奴隶身后的了。
神乐急急忙忙地跟着那少年,他看得很清楚,这少年居然是五百年不曾见的黯月。
上次蛰死日后,黯月随着雪落返回香浮城。
但似乎只过了十几年,雪落便入了涅槃,那以后,黯月下落不明。
神乐自是不太清楚雪落到底有多少岁,似乎是比他母亲要年轻一百多岁的。如此算来,雪落入涅槃有些太早了,应该还不是五衰之期。
看到黯月的瞬间,神乐差点没喜极而泣。
黯月是现存的唯一一个苏摩族天人,波旬的解药便是他的心头血。他原本怕找不到黯月,想不到竟会在冥界意外遇到了。
但其实这也是意料中的,上一次蛰死日,黯月是宁可身死也不想离开沙华的。
他等了五百年,度过了五衰,想必是不会放过这一次蛰死日的机会。
然而,要取他的心头血,就必须要杀了他。
神乐有些踌躇。
黯月和雪月不同,从来不曾害过他。
据说他的为人十分温和善良,只要遇到需要帮助的人,必然竭尽所能地施救。
这样的人,让他杀了取心头血,他还真有点下不去手。
只是……他已是波旬唯一的解药了……
前面的黯月在街市中穿行,似乎满怀急切。走到路口处,便停下来细细地分辨,然后寻找一个方向继续走下去。
神乐微微蹙眉,看他这个样子,竟似知道自己要去何处。
他跟着黯月穿过了几条街道,越走越是安静,忽见前面一座高大的府衙,上写了三个字:城主府。
黯月看见这个府衙,脚步停了一下。站在府衙前停留了片刻,便抬脚向城主府行去。
府前亦站了数名鬼差,见黯月过来,本就都注视着他。此时,他要进城主府,一名鬼差立刻上前来推了黯月一把,斥道:“大胆小鬼,城主府也敢乱闯?”
鬼差的手才推到黯月的身上,便是一怔,失声叫道:“是个生人!”
数名鬼差立刻将黯月围了起来,其中一人冷笑道:“好啊!打量着今日是蛰死日,生人居然也敢擅闯鬼门。既然进来了,索性便留下来吧!”
黯月目注着城主府,眼中流露出一丝浓重的思念。
沙华,你在里面吗?你可知,这五百年,我将自己变成了似妖非妖,似鬼非鬼,用尽一切办法,都无法进入冥界。
现在,我总算进来了,这一次,我说什么都不会再离开你。
他道:“我要见你们城主,麻烦通传一声。”
鬼差冷笑:“随便什么小鬼都想见城主吗?你可真是太抬举你自己了。”
黯月看他一眼,淡淡地道:“你们不愿意通传,那我只好自己进去了!”
他手中忽然飞出数枚黑色的芒针,那针向着鬼差飞去。这些鬼差在冥界一向作威作福,可从来不曾有鬼敢反抗的,完全没料到黯月竟出手狠辣。
他甚至都来不及抽出腰刀,那些芒针便进入他的身体。
鬼差的身子忽然滞了一下,下个瞬间,这名鬼差便化成一缕轻烟,消失不见。
其他众鬼差大惊,鬼差本无实体,若是死了,便烟消云烟了。
众鬼差一齐抽出腰刀,向着黯月劈来。
黯月是医族,原本与人打斗的神通是不怎么行的。
但过了五百年,他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手中一连飞出数十枚芒针,芒针所指,皆是要害。
那些鬼差手忙脚乱,用腰刀击落芒针,只要芒针入体,无论那芒针所刺是何处,那些鬼差都立刻会化成轻烟一缕。显然这黑色的芒针不单纯只是针,不知是有剧毒还是什么。
一名鬼差跌跌撞撞地向里奔去,一边奔一边大叫:“城主大人!城主大人!”
剩下的鬼差或死或逃,再也不敢拦黯月。
在旁边偷看的神乐吃惊地张大了嘴,这五百年,黯月到底经历了什么?
黯月不管那些逃走的鬼差,一步步向城主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