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华在看到黯月的瞬间,原本冷厉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星涌微笑道:“二殿下将此人囚禁在自己的寝宫中,想必是极重视的人。我特意将他带过来,就是想向二殿下讨个人情。”
沙华冷笑:“你带他来又有何用?这人不过就是我的一个玩物,一条狗罢了。你以为用他能威胁我吗?”
星涌微笑,“能不能试一试便知道了。”
手中刀一紧,刀锋切入了黯月颈中半分,鲜血立刻沿刀锋滚落。
夜叉族的人大多是身经百战的,即便是巫女也不是什么温柔良善之辈。
这一刀将黯月颈上的动脉切开了一半,血流得极是欢快。
星涌笑道:“这位苏摩族的天人,是个医师,这样的伤,他自是能把自己治好。但若是这血一直流,血流尽了,那可就回天乏术了。”
沙华咬牙,夜叉族的人……可恶!
但他脸上的神情却并不显,反而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说说你想怎样!”
星涌望向散支:“我主!”
散支的脸色极是惨白,五衰现了,看来一切都快要结束了。
她道:“孩子,去冥界吧!你本就是冥界之子,那里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
沙华怒,结果还是想赶走他。
以前他小,把他囚禁在地牢中,现在他大了,无法奈何他,就想把他送到冥界。
凭什么?只有宝贤一人才是你的儿子吗?
他脸上露出一个温和得有些诡异的笑:“冥界的入口在何处?”
散支双手结印,默诵咒语。
空气中渐渐现出一个黑色的影子。
她刚才说娑婆彼岸有一个地方可以通往冥界,其实这个地方无处不在。
通往冥界的能力是三百年前蛰死日之时,那人赋与她的。他以为她会忍不住想再见他,然而他却想不到这三百年来,她从来不曾生出过进入冥界的想法。
黑色的影子越来越明显,渐如同一个洞穴,只要跨进这洞穴,便可直通冥界。
散支道:“孩子,你去吧!”
沙华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冷,他不由地望向黯月。
黯月静静地注视着他,悲伤的眼眸中满是怜悯。
黯月怜悯他,为什么?这些时日,他日日折磨黯月,黯月却在此时露出怜悯的表情!
他很可怜吗?
不!他讨厌被别人怜悯!
那么……便同归于尽吧!
沙华的气息再次变了,他额上的红色曼珠沙华变成了纯黑色,周身如同多了一层黑色的辉光。
而这层辉光正在将四周的空气迅速地染成黑色,忽然之间,整个院子如同到了夜晚。
死吧!一起死吧!
他脸上现出一个邪恶的笑容,这一瞬间,他的美竟到达了一个空前绝后的地步。
黯月失声叫道:“快闭住呼吸,空气中充满了疫毒!”
沙华一愕,愤怒的双眸望向黯月:连你都背叛我吗?
黯月脸上现出一丝苦涩:我是个医者,我又怎能见你杀人!
散支轻叹,忽然上前抱住沙华:“孩子,是母亲对不起你。这三百年间,你孤苦无依,母亲的心里也一样受尽煎熬。我陪你去冥界吧!”
她抱着沙华向那黑色的通道掠去,沙华甚怒,一掌击在散支的身上,散支身子摇了摇,唇角溢出鲜血,她却死死地抱着沙华不放手。
沙华惨笑:“还是为了你另一个儿子吧!”
为了宝贤,不惜与我同归于尽吗?
一道绿色的小箭由沙华的手中射出来,向着宝贤射去。
宝贤正焦急地追向他们,似想拉住散支,而这小箭的出手极为刁钻,宝贤心乱如麻,竟不曾看见。
云歌失声叫道:“让开。”
一把推开宝贤,那绿色小箭立刻没入云歌的体内。
云歌身子摇了摇,慢慢地向后倒下。
宝贤连忙接住云歌,心里又是急又是痛,道:“你怎样?”
云歌想说自己没事,才一张口,便喷出黑血,眉间现出一道黑气,也不知是中了什么毒。
与此同时,散支抱着沙华掠入那黑洞,他们一进入,洞口便迅速缩小,空气中的黑色疫毒也如同被那洞口吸着,涌入洞口之中,直到最后洞口消失不见。
庭院中再次恢复清明,星涌失声道:“主上!”
她松开手中的黯月,黯月沉默地站着,目光望向那原本应该是洞口之处。他……去了冥界……此后,再也无法相见了吗?
眼前有些模糊,这些时日,日日相处,他不过是极尽能事地折磨他,然而真的离别了,却为何痛彻心扉?
耳边传来宝贤焦急的声音:“云歌,云歌!你醒醒,云歌!”
黯月抬头,用手抹了一把颈上的鲜血,走向云歌。
云歌眉间的黑色迅速地加深,并且向外扩散,他温声道:“让我看看吧!”
他是个医者,救死扶伤是他的职责。
那个人却与他不同,他似乎是传播死亡与瘟疫之神。然而,这一切都已不重要,冥界之门不会再打开,他再也见不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