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这人刻意凑到面前来夸赞一番，莫棠先是一愣，然后便微微别开了脸，双颊微红。

看着眼前这两人，武屈山牙酸地撇了撇嘴，嘟囔道：“你们可别在我眼前腻歪！说正事呢！”

莫棠惊讶地看了武屈山一眼，发现这人脸上的阴沉不知何时都已经消退下去，完全没有半分之前那冷冰冰的模样。

她又想起穆千凉来时说的话，眉头一挑。难不成这武屈山之前摆出的那副表情真的只是在吓唬她？可是自己杀了“武珏”，还顶替了七公子的身份，这位北域之主难道真的不生气？

看出了莫棠在想什么，武屈山微微扬头，从鼻腔里哼了一声：“你也知道对不起我？”

又看了一眼局促不安的莫棠，武屈山正色道：“你叫什么名字？”

莫棠下意识地看了穆千凉一眼，对方则是向她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随意说，莫棠这才答道：“莫棠。”

既然身份都已被识破，莫棠也不再刻意压低自己的声线，是故她一开口，便让周围的一圈人都瞪大了眼。

“你竟是个女子？”武屈山啧了一声。

安静旁观着这些神奇发展的将士们更是震惊，打死他们也想不到，他们天天叫在嘴里，崇敬无比的“七公子”，不但是外人假冒的，还是一个女子假冒的。

武屈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本来想让你做我的干儿子，既然你是女子，那便做我的干女儿好了，正好我还从未有过女儿呢。”

莫棠闻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

武屈山撇撇嘴道：“这么惊讶做什么？难道我非要喊打喊杀，追杀你道天涯海角才算正常吗？”

莫棠有些无措地小声说了一句：“至少也不是认成干女儿啊……”

武屈山却是一脸的理所当然，道：“你装成我的儿子骗了我一顿，我还不能要个补偿吗？”

莫棠一噎，弱弱道：“可是你不应该恨我吗……”

武屈山终于收起了脸上所有漫不经心的表情，他认真地看着莫棠，缓缓说道：

“为什么会恨呢？我认识的那个七子是你，而不是武珏。你可知道他是怎么来的吗？”

“我的夫人死去多年，我一直没有再娶。但二十年前有一位女子倾心于我，虽然我早已明确拒绝过她，她却从未死心。趁我醉酒，设法与我做了那事。我清醒后大怒，直接将她送去北漠，从此再也没见过她。”

“知道她怀了我的孩子，还是这两年的事。”

“我对这个意外得来的孩子没什么感情，也从没有见过。我本打算一辈子也不会去找他。奈何我身边这几个儿子，鼠目寸光，从来只知道争抢眼前的分毫得失。这样，我又怎么放心把北域交到他们手里？”

“无奈之下，我才把希望放在这最后一个儿子身上。指望着他说不定能有点出息。但从荀柳给我的描述来看，那也不过是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罢了。”

“倒是没想到，真正来到我眼前的，却是一个惊喜。”

武屈山说着，以一种审视的眼神上下打量了莫棠一番。

他又轻轻叹了口气，缓缓道：“刚知道你身份时，我的确生气。”

“但在看到你率着大军赶来时，我便想开了。”

“你杀的，不过是与我有点关系的陌生人罢了。而你，却是与我没有关系的知己。”

“血缘关系，哪有那么重要。我武屈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会被血脉传承的执念给绊住手脚？”

“若是你真有这个能力，把北域交到你手上，不比我那几个混账儿子好多了？所以把你收作我的义女，不是正好吗？”

武屈山挑挑眉，继续道：

“你要是敢不答应，你看我会不会放过你！”

武屈山的这一席话，听得莫棠五味杂陈。

她抿了抿唇，还是缓缓开口道：“我不会一直留在北域……”

所以武屈山若是想要将北域交给她，终究还是不现实的。

闻言，武屈山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叹息道：“我知道的。我说过你与年轻时的我很像，这话也不是说说而已。若是那时的我，也不可能愿意留下。”

“我也不想强迫你，像我当年一样，彻底驻留在这里。”

“罢了罢了，你可以不要北域。我要的，不过是你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护着这块地方。”

莫棠看着这个一再让步的男人，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武屈山却是觉得她磨叽，眉头一皱，不耐道：“所以做我义女，你到底答不答应？”

虽然是在发问，可那语气，哪里给了莫棠拒绝的权力？

莫棠既觉得好笑，又难免感动。抿了抿唇，她终于还是开口，缓慢却坚定地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