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棠自然注意到了这女人突然愉快起来的心情，只觉得莫名其妙。

……

再说穆千凉这边。

待唐子濯的话音落下，整个大帐都陷入了安静。

最先打破这份安静的却是唐心之。

她焦急地看着唐子濯，责备道：“爷爷，父亲不是早说过你不能再尝试窥探天机了吗？如今又擅自占卜，你可知你还剩下多少阳寿？”

唐子濯却是笑着摇摇头，又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缓缓道：“人终有一死，或早或晚罢了。我这一把老骨头了，活也活够了，还在意这个干什么？我担心穆千凉这孩子，为她算一卦，我是心甘情愿的。”

顿了顿，他又道：“现在算出来，你的恩人姐姐确实遇到了问题，若我惜命，连这情况都不知道，又如何帮她？”

似是终于被这句话说服，唐心之咬了咬自己的下唇，看了穆千凉一眼，终于没再说话。

唐子濯认真地看着穆千凉，语重心长道：“老头子我知道，你不在意这些大凶大吉的。但是我心疼你呀！你就像我的亲孙女一样，你这孩子，过得太苦了啊……”

穆千凉微垂眼睑，轻声道：“我不觉得苦。”

唐子濯却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叹息道：“你只是不知道那是苦罢了。”

伸出手，唐子濯对穆千凉说道：“把你的不世拿给我看看。”

穆千凉沉默着没有动作，唐子濯却一瞪眼，假意生气道：“怎么？你这剑还是我帮你锻的，给我看看都不行了？”

抿了抿唇，终于，穆千凉还是把手中的不世交到了唐子濯手上。

接过这柄长剑，唐子濯小心翼翼地把它摆在自己面前，苍老的手缓缓抚过剑身。光洁的剑刃上，那一两处的残损显得格外扎眼。

他静静地看着这柄长剑，粗糙的手指在那残损的一两处地方反复摩挲，久久没有说话。再抬头时，眼中却满是悲哀。

“不入人间，此剑不世。”唐子濯喃喃着，看向穆千凉的眼睛，“你还记得我为何赠你这把剑吗？”

穆千凉轻轻点头，她记得。

唐子濯长叹一声，道：“我以前为你算卦的时候就叮嘱过你，不可动凡心。没想到终究还是人算不如天算，你动心了，也入世了，对吗？”

穆千凉茫然地看着唐子濯浑浊的双眼，目光又掠过摆在地上的不世，良久才轻轻开口：“大概……是吧。”

听到的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唐子濯的双眉紧紧蹙起，严肃道：“正好你现在也脱离了冥陵城的制约，不如你现在就跟我回采寒山庄，你不是最想要安宁吗？这天下再没有比我采寒山庄更与世无争的地方了。你就待在这儿，陪我这老头子度过晚年。我死后，也不会有谁敢赶你走，我这地盘，你想呆多久呆多久！”

“这样，你的大凶之劫定可安然化解，如何？”

唐子濯期待地看着穆千凉的眼，双手不自觉地握紧。

这时，唐心之也在一旁帮腔道：“穆姐姐不用担心，我便是采寒山庄未来的庄主，你若来我们这里，想待多久便待多久，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会有任何约束。”

穆千凉却只是微微低着头，沉默着，让整片空间陷入了难捱的寂静。沉默的时间越久，越能让人感到时间的缓慢，和一种逐渐湮灭的希望。

终于，唐子濯幽幽地叹了口气，无奈道：“你这孩子……”

穆千凉只能微微垂头，轻声道：“对不起。”

痛心不已的老人半带怒意地瞪眼，质问道：“你到底是为了谁？”

这一次，穆千凉却回答得极为认真：“不是为了谁，我答应过一个人，不会为了她做任何她不知道的牺牲。所以这一次，我想得很清楚。”

“这个决定，是为了我自己。是我不愿意离开，是我，想要入世，这是我自己的意愿。”

微微一顿，穆千凉轻轻勾了勾嘴角：“但我很感谢，能遇到您。”

听到这样的话，唐子濯惊讶地看了看她，良久，才哑着声音缓缓说道：“你这孩子……到底是什么时候变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