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左手持剑,踏雪而来。
独特的紫眸仿佛一座深渊,一眼看过去,什么也看不到,想要抽离,却偏偏被深渊的黑暗禁锢,不得逃脱。
那张看不出任何神情的脸上,仿佛带着独属于死神的冷漠。长长的剑刃上泛着摄人的寒芒,明明只是一把普通的长剑,却好像让人看到了血染红刃,提剑的人,踏着万千尸骨,从地狱深处走来。
她看着那只烈焰鸟,一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
整片空间那宛如实质的杀气,让灵气都不再流动,时空仿佛被禁锢,四周是极致的安静,不再有任何的声响,也不再有任何的动作,填满这里的,只有发自灵魂的恐惧。
穆千凉握着不世,持剑的手却微微颤抖着。
如果,她再晚来一步。
填满了胸腔的,是从未体会过的愤怒。抓紧一颗心脏的,是从未感受过的后怕。
心情的澎湃汹涌没有在她脸上显现,手中的剑却清晰地感知到,剑刃轻颤,寒光闪烁,甚至有几缕黑气隐隐缠绕在剑身上。
那只火烈鸟眼睁睁地看着穆千凉一步一步走近,直到终于停在它的面前。它哀鸣一声,生不起一丝反抗的欲望,只想赶紧逃走。
但这样的念头只是刚刚生起,就好像被眼前的女人看穿。甚至没看得清对方是如何出手的,它的双翅便被生生斩断。尖锐的痛意在一瞬间炸开,心中的惧意达到了顶峰,极致的绝望终于转变为不顾一切的疯狂,它用尽自己所有的灵气,聚成一道滔天的火浪,疯狂地向眼前的人席卷而去。
但那样声势骇人的焰火,却在触及到穆千凉的前一刻悄悄染上了一抹黑色,只是顷刻之间,便已全部湮灭,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再找不到一丝灵力的波动。
看着眼前的一幕,那烈焰鸟已是彻底绝望。它颤抖着,看着穆千凉轻轻举剑。
在不世斩下的那一刻,穆千凉想到,大概这就是愤怒吧。
她冷冷地听着耳边那一声声骨肉断裂的模糊声响,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血肉飞溅,听着那痛苦惊惧的哀嚎由凄惨尖锐渐渐衰弱下去。她注视着不世的剑刃再次被鲜血染红,那鲜艳的红色,仿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扎眼。
这一场虐杀,毫无遮掩地在所有的灵兽与将士眼前进行着。终于,有灵兽从极致的恐惧中挣扎出一丝求生的欲望,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片战场。有了第一只灵兽带头,其他灵兽也纷纷回神,以自己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狼狈逃窜,眨眼间,整片战场只剩下了北狼军的将士们。
或许是终于从后怕中回过神来,当重新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穆千凉已不记得自己到底砍出了多少剑,现在摆在她面前的,不过是一滩看不出形状的血肉,而不世早已被鲜血彻底染红,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理智回笼,她把手中的长剑丢下,几乎是有些踉跄地跑向了她的女孩。
莫棠被火球击中后,便已彻底陷入了昏迷。穆千凉把少女抱在怀中,手忙脚乱地检查起对方的伤势。
肩骨因受到重击而碎裂,但好在并不致命,真正麻烦的是胸膛被轰击而造成的内伤。经脉被震碎,偏偏又是在刚刚步入灵者,实力还没有稳固的时候。莫棠体内的灵力已是大为紊乱,没了拘束的灵气在她体内四处乱窜,破坏着内里的器官。
现在的最急需的便是先帮她稳定住这些灵气。
“公子怎么样了?”北狼军的将士们已然围了过来,急声问道。虽然不知道这突然出现的女子是什么来头,但是看对方的表现,似乎是七公子的朋友。将士们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暂且将其当成了自己人。
穆千凉咬咬唇,转头看向北狼军的将士们,说道:“我现在需要一个人协助我稳住她的伤势。”
她扫视了所有人一眼,最后指着荀杨道:“你,过来。”
荀杨惊讶地指了指自己,依言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穆千凉让他抓住了莫棠的一只手腕,灌了一缕灵力进去,自己则时候注意着莫棠体内的情况,指挥着荀杨对那些紊乱的灵气进行疏导。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待荀杨终于把莫棠体内所有的灵力重新安抚下来,他已是满头大汗,几乎累到虚脱。
他大概知道穆千凉为何独独叫他帮忙了,这一干将士中,就只有他的修为最高。若是换个修为更低一点的,能不能坚持下去都说不定。
终于完成后,荀杨看了眼穆千凉,奇怪道:“姑娘为何不亲自来?”
也不怪他有这个疑问,从刚才穆千凉的表现来看,对方可以轻易碾压那只二等灵能的烈焰鸟,实力必然远超灵能这个层次,既然这样,她亲自来为莫棠疗伤不是更方便吗?
穆千凉却是眼睑微垂,答道:“我的灵识比较特殊,不能进入她的体内。”
荀杨惊讶地张了张嘴,想不懂到底是什么灵识会这么特殊,但他知趣地没再追问,转而问起了莫棠现在的状况:“那‘七公子’现在的情况如何?她的伤势稳定了吗?”
穆千凉轻轻点了点头,把怀里的少女打横抱起。
“暂时没了问题,但是要尽快回到军中,用灵药处理她的伤口。”
看穆千凉这架势,是要把莫棠直接抱回去了。
荀杨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拦住了,问道:“敢问姑娘到底是什么人?与我们公子又是什么关系。”
军营毕竟是军事要所,他可不敢随随便便就把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引回去。
只是穆千凉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荀柳就先一步开口了:“表哥不必多虑,这位姑娘是我们‘七公子’的朋友,可以信任。”
对荀柳的话,荀杨自然是深信不疑的。放下了心中的顾虑,他转身飞快地整军,准备返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