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震惊于眼前发生的一切,脑子几乎停止思考。到底是什么……居然触碰到了无形之河?
但终于还是有人在怔愣中喃喃:“是……死灵……魔魇,是魔魇!”
这下所有人都回过神来,之前发现上古遗迹的欣喜和劫后余生的庆幸皆已荡然无存,在意识到那抹黑到底是什么的时候,没有人能拥有比恐惧更多的情绪。
莫棠的心猛烈地跳动起来,即便她曾见过一次那压抑得能湮灭一切的黑雾,再次见到时,却仍是感到一种几乎压迫了她呼吸的威胁感。
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完全失去思考的能力。但也正因能想到更多的东西,她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几分。
死灵能够销蚀余烬河的能量,是不是恰好佐证了,它能对这世界的本源造成威胁?
莫棠扯出一个难看的笑。
看来书中的描述从未夸大过,这还真是一个,濒死的世界啊。
奇怪的是,那黑雾只是堪堪扩散到足以横跨整个余烬河便似乎再没了动静,仿佛对广场上大片的人毫无兴趣。
大部分人却没办法想太多,他们只知道魔魇的出现就意味着无法抵抗,意味着自己将以最痛苦的方式荡然无存。无数人想也不想地扭头就跑,惊惶和恐惧的呼嚎杂乱不堪地充斥了整个广场。
但与这些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声声或虔诚或愤怒的喊叫。
“大人!您看到魔魇了吗?还请您前往屠魇,庇护神的子民!”
“你站在这儿干什么!现在不正是你发挥作用的时候了吗!”
“不得对大人无礼!大人一定可以救下我们!”
莫棠寻着声音看去,发现被一小群神情激动的人拥簇着的,正是之前她曾在街上见过的,屠魇塔的男子。
此时那男子脸上的高傲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惊惶和无措,他拼命地抵抗着不停把他往前推动的人群,嗫嚅着的双唇却不敢吐出一声他做不到。
而另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吸引了这群人的注意。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一定是我没有及时将我女儿献祭出去,这才引起天谴!”状若癫狂的男子,正是此前街上那女孩的父亲。
男子像是疯子,抱起他身边始终尝试着反抗,哭闹不止的女孩,成了整个广场唯一一个逆行者,疯了一般地冲向刚刚出现的死灵。直到离那黑雾还剩几步,便猛地把怀中的女孩一丢,扔进了那压抑的黑色中,却没有激起这黑暗的一点波澜。
他突然大笑起来,仿佛欣喜若狂,一边高声呼喊着“神啊!你看看我做到了!宽恕我吧!”一边转身就要跑开。
而在他身后冰冷安静得仿佛死去的黑雾,却仿佛听到了他的声音,没有一点翻涌,但就是突然地往前张开,只一瞬,便把那男人完全包裹。
不,或许并没有完全裹住。因为那癫狂一般的笑声已变为了一边笑一边哭着嘶吼,隐隐漏出了一点声音,终于完全被死灵吞没。
眼睁睁看清了眼前这一幕的人们,无不脸色苍白,绝望、恐惧,在心里生根。
而屠魇塔的那名男子脸色变得惨白,终于唯唯诺诺地吐出一句:“我……我一个人不可能的……要屠魇也是要很多很多人的……我……我只是负责把神要的人带回去……”
而他身边的那些人在听到这句话时却是猛然变了脸色,一个个直着眼睛,仿佛魔怔了一般地死命推搡着他,不断的念叨着:“您是屠魇塔的大人,您可以的,您可以的……”
而那男子终于不堪重负,崩溃一般地哭了出来,绝望地哀嚎道:“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啊!”
他身边的人却仿佛什么也没听到,疯了一般地把他往前推去,直到有一个人突然使出灵力,用力地把男子往前轰去。男子没有防备之下,不仅内脏受了创伤,猛地吐出一口血,竟也真得被这一下往前轰出了十几步。
而这仿佛猛地提醒了其余的人,一时间,各种不同的轰击纷纷落到那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男子身上,他甚至只来得及在绝望中吐出一个“求”字,便被无数迎面而来的灵力击倒,即便他用尽全身灵力去抵挡,并努力地的想要往前爬去。却终究抵挡不住这数量巨大的攻击,在又一次被打飞之后,他终于像一块破布一般,彻底没了抵抗,被接连不断的轰击接连往前送去,甚至直到他被那黑雾完全吞没的前一刻,他的身体都没有机会落地。
成功做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们,却仿佛完成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彼此相视着大笑,笑着笑着,又哭嚎起来。
在这又哭又笑诡谲不已的声音中,莫棠忽然从心底泛起一股寒意,这股寒意迅速地传遍了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穆千凉曾告诉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蛮荒外面的世界,并不像她想的那样美好。
这世界,要死了。
所以这世界的人,病了。
她兀的打了个寒噤,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就在此时,她的手却突然被一种温凉的触感裹住。她猛地转头,穆千凉不知何时竟出现在她身边,此时正一手执起的她的右手,好看的双眉微微蹙起。
“怎的这样凉?”
莫棠愣愣地望着身边的人,只觉得自己的心猛地颤了颤,一股湿意泛上眼眶。
她竟不知,自己也会有这样依赖一个人的时候。
“你现在知道找我了?”
她听见自己这样质问,却像是在抱怨。
穆千凉抬眸看她,紫色的眸子泛着软软的光:“不要怕。”
“你先去那宫殿里找寻自己的机遇吧,这边交给我。”穆千凉微微勾勾嘴角,“你不是想要变强吗?那就快去吧。”
然后这人便把目光转向不远处的那片黑暗,凌厉的眼角泛起冷意。抬手,不世已出现她手中。光洁的剑身上是金属的寒光,蕴盈着和它主人如出一辙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