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棠大为不满地对着穆千凉撇撇嘴:“难不成若她真是那什么门主的女儿,你还让她待在这?这门主的德行,一有什么事肯定会毫不犹豫把这便宜女儿推出去。”
“若想留在灵云门,便不得不证明她的血脉。”穆千凉的声音仍然淡淡的。
但莫棠却是听出了她的未尽之意。留在灵云门要这样,若是不留,自然不用。至于脱离一方势力的庇佑而在这蛮荒做个散修,即便莫棠从未体会过,但也听说过散修的生存是多么的不易。而各大势力,几乎都已经因为资源的匮乏多年都没有再招收过新鲜血液了,若是李城秋真的离开,直到被新的势力庇护前,必然会有一段时间甚至为了一点果腹的粮食便与他人以命相搏。
莫棠抿抿嘴,好吧,是她想得简单了。
李城秋不是不应,而是不能。她不能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说走就走。
“不如,你来我荒河盟吧?”莫棠试探道。多养一个人而已,她相信莫长河还是养得起的。
李城秋有些惊讶地看了莫棠一眼,随即笑道:“多谢莫大小姐的好意,请容城秋再好好想想。”
真和她“父亲”闹翻脸,离开灵云门的话,不论她随后加入的是哪个势力,都会把那个势力推到灵云门的对立面上。
她并不想因为自己白白为荒河盟招个大敌。
李城秋在顾虑什么,穆千凉一清二楚。
“有时候我也不能明白,什么是所谓的情义。”穆千凉轻轻皱眉,吐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她见过许多所谓舍身取义的人,不明白明明有更好的选择,这些人为什么会毅然走另一条甚至把自己推向死亡的路。
就像她不能明白长香那双眼一样,她也不能明白李城秋为什么要顾虑另一个毫不相干的势力会不会因她树敌。
不过不明白是一回事,她还是给出了自己的判断:“我建议你不要留在灵云门。”
就像莫棠说的那样,即便求得一时安稳,也早晚会发生一些意料之外的事。离开这里寻荒河盟做新的庇护所,是个不差的选择。
“我会考虑的。”李城秋嘴上说着,心中仍在犹豫。
“放心,我若把你接纳下来,荒河盟定不会有人敢说半个‘不’字,”莫棠保证道,顿了顿,她又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不过,你母亲既然早已不在人世,你父亲是怎么突然开始怀疑你的?”
李城秋皱着眉,她也不甚清楚。但从父亲那表达出来的意思,却好像格外笃信自己的身世。
“若是想不清楚,可以考虑谁可以从中获利。”穆千凉轻轻提点了一句。
一个“利”,便可以解释这世上九成的事。那些她早已浸透,无比了解的事。
李城秋和莫棠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了然。谁可以从这件事中获利,答案显而易见,经穆千凉一提醒,两人便都怀疑上了李城秋的好弟弟——李城春。
“门主突然发难,只怕少不了你弟弟背地里的好手段。”莫棠道。
李城秋默了黙,不知记忆中那个软软乎乎总是牵着自己的衣角喊“姐姐”的少年,到底是何时起开始离她越来越远,甚至变成了今天这让她陌生的模样。
将几乎冷下来的茶递给自己的两位好友,她揉揉眉心,长叹了一口气。
“也罢,便依他所言吧。”
他,指的自然是灵云门的门主,李城秋名义上的父亲。
莫棠闻言冷哼一声,对李城秋的决定显然极为不满。
“我与他的感情本就不深,此番便当是报答他的养育之恩吧。我本也不曾在意一些虚名,不过是假输给李城春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李城秋解释道。
“你不在乎那些虚名也就罢了,那之前这父子两还合起伙来想要你的命,你也算了?”莫棠觉得自己有些气闷,这大抵便是所谓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吧。
“城秋自然恨过。”李城秋声音中带了一丝凉意,脸上是难掩的痛苦、失望、与无奈,“但他到底是我叫了十几年的父亲,我总不能杀他报仇。此事了,我便在这灵云门做我的闲散修灵者,与他再无瓜葛。若再有什么事,城秋定不会再三忍让。”
一旁听着的穆千凉却是眸光微闪,若有所思地品味着一个字——“恨”。
恨?
这似乎又是她不知道的东西了。
李城秋最终选择了妥协,没有接受荒河盟的庇护,而是无奈地接受那父子两人的安排。像是意料之外,但穆千凉却知道,这样的选择,或许自己早已料到。
即便她并不懂得,所谓的情义。但她也知道李城秋会选择什么。
这样的结果莫大小姐当然不乐意见到,但这终究是别人的家务事,又不是要李城秋的命。人家当事人都同意了,她就算再不高兴,也不好再劝。于是气哼哼地把杯中的茶一口气饮尽,不再吭声。
但在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后,穆千凉清清凉凉的声音响起了:“城秋可知,还有第三条路可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