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沉默的海军
离开长沙,进入常德之后,天气越来越冷。一连几天都是阴雨绵绵,冷风卷动雨丝,将人浸得一片透湿。彻骨的寒意从骨子里透出来,传遍全身。
沿着公路,方晓等人高一脚低一脚踏着泥泞和积水,赶着马车缓缓前行。大家嘴唇冻得一片乌青,不停打着哆嗦。
“这鬼天气,真冷。”老赵浑身颤抖着,骂道。
公路两边,是一片丘陵和山地,一路走来,不但见不到一户人家,连个山寺野庙都没有。大家已经在雨里淋了一整天了。
“这样下去不行啊,方晓,要找地方躲雨,不然生起病来就麻烦了。”高一山皱着眉头,走上前来说。
方晓苦笑着:“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到哪里躲雨?再走走吧,看前面有没有人烟,有了再停下吧。这鬼天气,真是。”
江南冬天的雨就是这样,不下则已,一下就没完没了。丝丝绵绵,点点滴滴,人就像落进了蛛网之中的小虫一样,越挣扎,就被缠绕得越紧。冷风如同一口口的尖刀,不停的在人的骨骼里刮擦穿刺,在血液里透着寒气。这样的天气,唯一的好处就是总是在天上飞来飞去的日本飞机消停了,但现在这样的刺骨寒冷,方晓宁可有日本飞机丢几个炸弹下来。因为飞机炸弹还可以躲,这种寒冷根本无处可藏。
“怎么样,还顶得住吗?”方晓走上前。
“还行。”许凤池说,她和虞鸣蝉相互搀扶着缓慢前行。坐在马车上冻得更为难受,所以二人干脆自己下地了。
“孩子呢?”方晓问道。
虞鸣蝉指一指前面的董三,只见小家伙
被董三用一件棉袄包得严严实实,就像抱着一挺机枪一样抱在怀里,这小家伙一点也不认生,谁抱都无所谓,现在睡得正香。
“过了常德就快到家了。”方晓说。
“终于快到了。”许凤池很是感慨,随即她睁大眼睛,想了想说:“方晓,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取名字。”方晓一呆,笑了起来:“我这个水平,还是算了,高先生,高先生,您给孩子取个名字怎么样?”
高一山大笑,他也不客气:“孩子是我接生的,当然我来取名字。嗯,姓沈,九江出生,又是在战场,让我想想......”
他在那里思索一时,一拍巴掌说:“就叫沈浔阳怎么样?九江古称浔,《说文》里说,浔者,厓深也。深崖之阳。如何?”
方晓等人低头想了想,还没有说话,许凤池说:“高先生,我这个孩子,其实是大家的孩子,尤其是谢盛涛谢团长,没有他,就没有这个孩子,我想能够取一个能纪念谢团长的名字。”
“那就沈浔涛。”高一山说道。
许凤池想了想,点头说:“好,就叫沈浔涛。”
几人正说这话,忽然只见净空匆忙从前面跑了过来,他是前锋的搜索队,负责前方的警戒和开路,一见他过来,方晓蓦然心中一跳:难道又有麻烦了?
“什么事?”方晓问道。
“前面有几个国军的兄弟,想请我们帮忙。”净空说。
“帮忙?”方晓一愣。
净空想了想说:“你还是跟我来吧。”
方晓知道净空是个稳重的人,不会轻易找不必要的麻烦。他示意大家暂时停下,加强警戒,自己跟着净空来到前面。
走不多远,拐过一座小山,就见前面一个陡峭的下坡,一辆马车翻进了路边的水沟里,拉车的马显然是受了伤,伏在地上不停的嘶鸣。马车旁围着四个穿着破棉袄的男子,虽然都冻得脸色发青,但目光警惕,举止干练,手里都拿着□□。水沟里马车上的稻草秸秆散落一地,露出里面的□□。
在翻落的马车不远处还有三辆小推车,车上也用柴草秸秆作伪装,两辆推车也翻倒在地,露出车上的□□,现场一片狼藉。有三个男子就停在小推车旁,静静的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