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阵亡的消息传来,许凤池已经怀孕几个多月了,这一次她没有哭,她找到虞鸣蝉,几经周转,才打通了师部的关节,带回了沈言的遗体。随后她又立刻亲自去南京通知方晓。只是许凤池慢了一步,她赶到南京国立中央大学时,方晓已经在去上海的路上了。而许凤池回到上海的时候,方晓正在战场上绞尽脑汁狙击日军。
于是许凤池就将丧事停了下来,她必须等方晓前来主持丧事。这是她的心愿,也是沈言的心愿。而且,许凤池轻轻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有些期待的看着方晓:“我想请方少爷给我们主持婚礼。”
“婚礼?”方晓站在灵堂的棺木前,默默的看着里面躺着的沈言。遗体已经请高手很精细的进行了修饰化妆,连脸上被弹片割伤的血肉也修补得好像没有一丝伤痕一样,身上是全新的一套军装。棺木四周还放置了冰块,再加上天气本来就冷,此时的沈言,看上去还好像活着一样。
“什么婚礼?”也许是在战场上见了太多的生死,方晓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悲伤,愕然抬头看着许凤池。
“就在这里,我和沈言。”许凤池来到棺木前,目光透出坚毅。
方晓明白了,这是要结冥婚,可是凌萱怎么办?要是以后到了阴间,她们两个会不会打起来?
管他呢,方晓觉得,要是凌萱还活着,也许自己不该这么干,但是,他们都死了。生死永隔,他不忍心,也不愿意让活着的人失望。何况真要头痛,那也是沈言自己的事,谁叫这小子到处拈花惹草来着。
他想到这里,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恶作剧般的笑容,就像当年他悄悄把几个麻雀蛋一股脑塞进沈言的后衣领子里时一样,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当天灵堂里开始张灯结彩,白色的灵幡飘洒之间,红色的喜字贴满窗花,许凤池抱着沈言的灵牌,一拜天地,二拜方晓和虞鸣蝉,然后夫妻对拜。老赵和陈富贵做了证婚人。乐得老赵的一双眼几乎都快看不见了,这可够他以后吹嘘一辈子的了。
婚礼仪式结束之后,鸣蝉园做起了盛大的水陆道场,超度亡灵。照许凤池的意思,最少也要做上七天七夜。但方晓等不得了,他找到许凤池:“这个,许——”他不知道叫她什么。
“你叫我凤池吧。”许凤池说。
“好吧,凤池,我想尽快把沈言的遗体送回老家。”方晓说。
“送回老家?不能埋在上海吗?”许凤池很奇怪。
“我答应过凌萱,要把他的尸体送回去。”方晓神色显出一种决然。
“卫凌萱?”许凤池咬着嘴唇,目光中怒火一闪而逝,心脏莫名猛地一跳,就像被一口针忽然深深扎了进去。
方晓沉默着,脸上却是一种完全不容任何质疑的神情。
许凤池和他对视着,最后她妥协了,因为她明白,眼前的这个人,一旦决定了,没有任何人能改变他。她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幽幽叹了一口气:“好吧,但我有个条件,我也要去。”
方晓一愣,随即点点头:“好,我的估计,国军最近很有可能会放弃上海,日本人要来了,这里已经很不安全,回湘西,回湘西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