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过去,羊头山的后续审讯清剿也完成,一共一千二百六十七名匪徒,当日被歼七百六十九人,俘虏三百一十五人,余下一百八十三人,逃走之后,冻饿而死一百七十一人,剩下十二人只有四人逃脱,余下均被缉捕归案,而周围诸部和村镇与之勾结的,也抓获了四十六人。
他们按照罪行也被分为几类:但凡杀过人的都是斩立决;被抓上山没有杀过人、也没有犯下太多错的,则视时间长短,男女一视同仁,有过的处以徭刑或者杖责,无过的就地释放。
内中有无家可归的,叶骁自掏腰包,一人一贯钱,自寻生路。
阿菩虽然没杀过人,但是罪大恶极,被判了枭首之刑。
她被处死的前一天,被单独提出来,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她怯怯地到了一间房内,看到外面院子里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追着一条小狼玩,她睁大了眼,捂住嘴,眼泪扑簌簌地淌下来。
那是她的女儿,从没这么干净漂亮、活泼健康。
五娘告诉她,这孩子现在叫繁繁,姓丁,被叶骁收作义女,要她不用担心。
阿菩忙不迭地点头,反反复复说我女儿好福气,衙内好人好报好人好报。
她双手合十在胸前,喃语着衙内好人,又看了一阵,泪水淌到领子上,她刚一抬手,复又放下,四处找什么,五娘递给她块帕子,她擦了泪,怯弱地张开嘴扯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娘子,把我原来的衣服给我吧,这一身这么干净好看,我弄脏了就不好了……”
“……”五娘看了她一会儿,点点头。
她换回衣服,恋恋不舍地又看了看院子里的繁繁,重新戴回手铐脚镣,忽然问道:“她、繁繁、不记得我了吧?”
“……她不大记得了,只偶尔问阿娘在哪里,衙内跟她说阿娘出门了,等她再大一些,就会告诉她母亲病死了。”
阿菩眼睛里又有泪水涌出来,她忙不迭地擦了,却又笑开了,真心实意地喃语了一句,那就好,那就好,别让她知道我是她娘,有我这种人当娘,她会嫁不掉的……”
五娘无声叹息,没说话,只轻轻摇了摇头。
第二天,她被枭首示众,脑袋挂在城墙上,胆子大的小孩子站在下头网上瞅,都纷纷说奇怪,怎么这个婆子是笑的?果然是土匪,死不悔改!
便有孩子义愤填膺起来,拿石子、泥团往阿菩的头上扔,打中了,早被血水冰在墙上的人头也不动,小孩们就鼓噪起来,纷纷拿来弹弓泥丸,一时之间,阿菩的头颅便成了个靶子,被打得乌漆墨黑,眼珠子挂在脸上,牙齿一颗颗往下落。
但她一直是笑的。
然后她的头颅就这么挂在城墙上风干了,掉下来,被驴马踩碎,成了泥,最终长出草,开出白色的花。
黛颜二月初回去京城,京里传来消息说沈行也采买完给国主的寿礼,到了丰源京,预计这次会跟前来庆祝卞阳生子的使节一直回去。
按叶骁的说法,沈行这趟跑出京指不定干了多少坏事呵呵呵。
沈令无言以对,只能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