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现出来的,不一定是真的。”冯映心平气和地道,“烟姬是在他根基已稳之后才入宫,在烟姬之前,他得国主独宠,北齐后宫十年不闻婴孩啼哭,之后也只有烟姬生育了赵王,如果他俩真的争宠到你死我活,烟姬怎么可能活着?而烟姬和赵王都活下来,且能勾结燕王,影响朝政,我只能认为,烟姬才是沈行真正的一步棋。而赵王很合适作为傀儡不是么?”
他这么一说,横波何等聪明,脑内迅速盘算——沈行助鲁王,烟姬助燕王,两人相争,再把其他皇子牵连其中,最后只余赵王,北齐就任由他操纵。
那他接下来要对付的……横波意味深长地看向冯映。她看过去的时候,冯映正垂眼喝药,漆黑浓长的睫毛在他单薄苍白的面孔上投下一抹深重墨色。
他喝完药,神色自若地看向横波,“对,他要杀的,鲁燕二王之后便是我。所以我求娶大人,希望能成为未来的国主。”
横波摇了摇指头,“不是娶,是嫁。”
他从善如流,“自是我嫁予大人。”
横波看了他半晌,玩味一般唇角一勾,“你不在乎以后北齐皇座易主,再也不姓冯?”
“我不在乎。”他轻轻地道,咳嗽了一声,惨白面容上泛起一层娇艳然而不正常的绯色,“天下没有不灭的王朝,既非外族,又非灭种,能让百姓过得更好,为什么要在乎?”他笔直地看向横波,“现在民心向着塑月,若塑月失德□□,自然也会有别人取而代之,不是么?”他顿了顿,“所以,北齐宗室,我最合适。”
横波心内默默动容,面上却一丝没有带出来,“殿下所求的,并非权势,那殿下在乎的,究竟是什么?”
冯映沉默了一下,他慢慢地道,“我所求的,不过是希望北齐之大,不要再有第二个冯映。”
横波蹙眉,正色看他,他对横波一笑。
冯映本就生得好,这一笑格外清雅,仿佛清澈月空里,落下了雪白的花。
他说,十六岁之前,我姓李。是鲁王府的娈童,而我本来,是想做一名大夫,悬壶济世的。
他说,可惜我谁也救不了。
那是一个话本都不会这么写的烂俗故事。
年幼的船娘受了多金风流男子的蛊惑,春风几度,珠胎暗结,她的郎君却不见踪影,只留给她几锭渡夜资的金银馃子。
她自己还是个孩子,生了个皱巴巴红彤彤的小东西,送了人,自己趁着尚自秀美俏皮,嫁了个行商,远走他乡。
收养这孩子的是户好人家,给小娃儿取了个名字叫李映,因他自幼聪颖异常,又生得文静秀丽,养父母待他如珠如宝。
李映两岁识字,三岁诵文,养父母为了他抛家舍业,求学白玉京,五岁入学,十二岁业成,他回了北齐,连过乡试会试,到了京城,先应了杂学医科,头榜第一,又踌躇满志要去应进士科的殿试,一群人榜下捉婿,人人都想把女儿许配给他,奈何岁数真的太小,只能无奈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