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靖,你果然天潢贵胄,生来高贵。”沈令没动,任凭他掩着自己的眼睛,淡淡地道,叶骁怔了怔,拿下了手,沈令看孩子一样宽容地叹了口气,他说,叔靖,符青主需要功劳,不世的战功,不然,他没法在荣阳那种地方生存下去。
叶骁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愣愣地看着沈令,看到他的恋人清浅地笑了一笑。
沈令以一种宠溺的眼神看他,捋了捋他鬓发,柔声道,“叔靖,这个你大概理解不了,我笃定符青主一定会上这个钩,就是因为他太需要这个功劳了,就跟当年的我一样。我一场仗都不能输。因为我输了就会失去一切。生命、立足的地方、我生存的意义。符青主也是,他是庶子,在荣阳他想握有权力,就只能一直赢下去。”
然后沈令唇角那个若有若无的笑慢慢漾开,又软又甜,他说,现在我也输不得,不过这个输不得,是为了你,三郎。
“……沈侯,你如此孤清自持,真天人也,合该叱咤天下,建不世功业。”叶骁凝视着他的眼睛,慢慢地说。
十一月初二,一支身穿禁军服色的精干队伍一大早就入了流霞关,马车直入太守府。
荣阳坐探在郡守府旁边开了家酒肆,跟来店里相熟的公人打听一番,立刻传回消息,说太守府新到了一位从丰源京来的俊美公子,身份应该极贵,太守、主将都要躬身肃立回话。
“……叶骁。”符青主沉声道,“他来了。”
沈令行沉吟片刻,眼中精光闪烁。
对他而言,如果这次只是单纯对付一个沈令,未免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但如果再加上叶骁……
沈令行没有说话,他只是起身拿起大案上的令箭,在手中细细摩挲之后,抬起眼皮瞅了一眼符青主。
他将令牌放在桌上,“……上冠军大将军符青主听令——”
符青主后退半步,单膝点地,“末将,听令!”
十一月初二,在塑月与荣阳两边暗潮涌动的时候,叶横波抵达山南关。
她和沈行是今早到的,马不停蹄去都督府探了病,姨妈死活留她,她用另有军务强辞了出来,也不回驿馆,而是出了城,往山南关北郊而去——那里有山南关最富盛名的酒楼:不夜侯。
沈行比她先到,他出驿馆之前接到了一封信,里头只有四个字:李广已死。
沈行心中一宽——这次他纯粹是为人收拾烂摊子。
李广乃是十多年前鲁王府内旧人,颇知道一些鲁王旧事,不知怎的跟了唐庐王,现下鲁王正在争夺储位的紧要关头,怕被燕王抓着把柄,就让他把李广杀了——现下总算处理妥当。
烧了信笺,按照横波吩咐,他换了一身檀色锦袍,出城去了不夜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