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回大散关
两人在关城门前总算赶了回去,五娘也不问他们两天一夜哪里去了,只对着沈令端庄微笑,轻轻指了指他的颈子。
沈令立刻面孔绯红,飞快捂住颈子,叶骁一手捞着不停围着他跳、尾巴摇得快断掉的雪花,一边奇怪看他,说你被虫子咬了?啥虫子这么邪性,天气这么冷都出来,让我看看~说罢便上前硬掰开他的手,仔细审视一遍,说什么都没有嘛。沈令一愣,望向五娘,女子掩袖而笑,愉快地走远了。
被……耍了……
沈令觉得人和人之间还能不能有一点儿信任了?
沈令挺不高兴的,于是第二天沈令去县衙,发现一大堆酒鬼要他审的时候,越发不高兴。
列古勒人少,基本所有人都彼此认识,所以治安不错,小偷小摸都少,但是喝酒打架之类的事可就太多了,衙役常年宵禁之后抓到一堆打得头破血流醉倒街头的酒鬼,全部拎回县衙——不然怕冻死。
沈令得挨个查看,没什么伤的训诫一顿让家里人领回去,受伤的还得看要不要告,如果是一个月里逮到三次,那还得批个收押的条子,在牢里关两天——这是往常,现在秋市刚结束,兜里一有钱,大白天就有喝酒打架的了。沈令从一早处理到下午,才把醉鬼弄完,那股一直就不顺的气简直要从嗓子眼冒出来了。
他想起之前叶骁跟他说的,一大早就看到王班头和田保正从张大户家里出来,唇角冷笑,先让田保正去厢房等他,唤来了王班头。
他看着跟前低眉顺眼的粗大汉子,轻轻笑了一声,道,班头,前些日张大户的体己酒好喝不好喝?
王班头刚和他禀报完公事,沈令突然来这一句,吓得浑身一抖,双膝一软跪在地上,直说大人恕罪!
王班头这人看似粗豪,实则油滑得很,最初很不把沈令看在眼里,但是沈令剿匪和秋市上拿人头祭神这个本事一现出来,他心里实是怕他怕得厉害,现在被沈令一诈,第一疑心是田保正把他卖了,现在县令来兴师问罪,忙说,我们真的没说什么!
沈令一看就知道他进套了,慢条斯理地呷了口茶,掸了掸袍角,才悠悠地道,“田保正可不是这样说的。”
妈的臭婆娘!王班头登时心头一抽,忙说真的没什么事儿,就是张大户庄子上有几户佃户,都是牧民,之前为了少交徭费,有挺多人生出来没有上报户口,现在有几个老头老太太死了,而下头孩子也大了,不好再瞒下去,就找他们疏通,悄没声地把誊写户籍的黄册改了,把人补进去。
听起来合情合理。沈令不通政务,但是这些日子以来受叶骁熏陶,多少也知道偏远乡下为避徭役,常有这种做法,属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范畴,真翻出来也算不得大事——所以他在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