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都是一惊,叶骁反应最快,抬眼一望,只见前方一片火光闪烁,立刻飞身而去,沈令与他心意相通,只对弥兰陀道了声“请自便”,也紧跟着飞掠而出!
弥兰陀缓步走出,往县衙的方向看去,只见昏黄暮色中火光暴起,烈火焚天——
叶骁落在火场,一眼看到五娘抱着匣子被一个羽林卫拖出来,他略一张望,没看到灿灿和李广,二话不说把身上外衣一脱,冲了进去——
穿过花园,他把袍子浸泡了水,撕下来一块掩住口鼻,人缩身飞蹿,进了内院!
在冲进火场的一瞬间,浓烟一卷,眼泪立刻出来,视线一片模糊,他眯着眼睛往厢房去,听到那边有金铁交鸣之声,他心内一紧,闪身上前,忽然猛一侧头,耳边一缕鬓发应声而下,什么锐器铮的一声钉在他身后廊柱上!
叶骁抢步往里,却见一个人被凌空抛了出来,同时脑海中映出灿灿厉声一喝:“走!”
落到他怀里那人气息微弱,身上一股血气,叶骁接住,拿外套把他一盖,毫不犹豫转身就往外跑!
身后金铁之声铮铮数响,只听轰然一声巨响,梁柱坍塌,厢房瞬间塌了半间!
——他脑海中和灿灿的联系在这一刹那断了——
就在此时,沈令已经赶到,交接刹那,沈令已把自己浸透水的外套扔给他,两人飞快换手,叶骁重新折返!
他一边疯狂在脑内喊着灿灿的名字,一边冲入正在燃烧坍塌的厢房。
热浪滚滚,火舌肆虐,整个房子发出不堪重负的滋滋声,叶骁被熏得睁不开眼,他顶着火往里冲,脑子里一叠声的唤着灿灿灿灿灿灿!
他一路上踏到了数具人体,统统不管,然后,他脑海里传来了极其微弱的一声,“阿骁。”
灿灿!
他循声而去,什么都看不见,浓烟呛得他几乎要昏过去,他隔着湿透的衣服呼了一口滚烫流烟的气,双手摸索而去——
终于,在肺里的气息吐尽,眼前开始金星乱冒的刹那,他碰到了一双手,小小的,女孩子的手——
那只手轻轻地在他掌心颤动了一下。
叶骁不知道自己怎么抱着灿灿冲出去的。
他肺像炸了一般疼,什么都看不到,头似乎被砸到了,血淌了满脸,感觉是凉的。
他抱着人往前跑,一直跑,整个人的意识都是模糊的。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跑了多久,然后他实在跑不动了,脚底下就跟突然踩空一样,往前一倒——他似乎听到沈令撕心裂肺的唤他的名字。
——意识像根被扯裂的绳子一样,断开了。
他醒过来的时候,是八月十六的凌晨,眼前一片漆黑,脸上滚火似的烫疼。
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淌,他听到沈令说,你熏着眼睛了,别睁。
然后他被人扶着靠在床头,他伸出手摸了摸,一条浸了药膏的布巾覆在他眼上,在脑后打了个结。
叶骁被小心翼翼地喂了碗粥,喝了药,沈令告诉他,县衙后院烧垮了一半,现在他们在铺子里,灿灿和李广都没事,李广吸入太多烟尘,还在昏迷,灿灿断了两根肋骨、右臂被房梁砸断、左腿上三道刀伤、一道见骨,还好没伤到筋。
随从死了五个,羽林卫十一人轻伤,重伤两个,还在救。
五娘就是一些烫伤,她拼命抱了放着叶骁行印的盒子出来,右手伤得种些,大夫说可能要留疤。
现场有两具刺客尸体,还有起火原因、打扫火场这些,羽林卫正在彻查。
至于叶骁,其实没有大碍,就是被熏了眼睛吸了浓灰,身上几处烫伤,头上被飞落的木头砸破了一块,修养一阵就好了。
说到这里,沈令停住——叶骁摸索着,轻轻握住他一只手。
叶骁还在淌眼泪,把药膏冲下来,墨绿色的粘稠道子满脸都是,沈令给他一点一点儿抹干净,握着他的那只手也一点一点儿收紧。
叶骁问他,那你呢?阿令,现在什么时辰,“泥销骨”还在发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