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白日入城,在城里文庙按照年纪各自分管,学手艺学识字。而无后顾之忧的牧民,则可以把今年的徭役服了——以前因为牧民逐草而居,没法服徭役,只能以钱代赎,唤作徭费。
而现在,只要来年春暖按照二十税一的标准,留下牲畜,就既能过冬又服了徭役——这有多划算呢,往年牧民过一次冬,大概要损失两成的牲畜,再算上备草料这些的费用,一个冬天要花去相当于三成牲畜的钱,还要再加上一个人一头羊的徭费,而现在只用花半成牲畜的钱,一切了结。还有房有水有人照顾牲畜,孩子读书认字学手艺,徭役也能直接服,牧民一听都疯了:啥,有这样好事?!争先恐后地登记。
——附带一提,如果不是塑月居民,想要在列古勒过冬,那就是十税一的标准。
当叶骁提出计划的时候,沈令一挑眉,只觉得叶骁到北疆来办的事……只怕极大了。
他心里揣想,叶骁如此上心,他身上背负的任务,恐怕与塑月开疆拓土这等国策相关。便越发谨言慎行,绝不多问,只埋头干好自己县令的活,全心全意执行叶骁的计划。
现在东墙外新村已经建得七七八八了,叶骁指给弥兰陀看,喏,这边建房四季不休,本来冬季艰难,但是现在有牧民,反而是四季人手最充足的时候。
弥兰陀听他娓娓道来,眯起一双绿眸看了片刻,“……那杨公子接下来……应该是待新村建好,运行无悖之后,再沿着新村建筑新墙,建拆老墙再在新墙外建村,如此循环,生生不息吧?这样不出三年,列古勒就会成为关外第一大埠,万人大县不在话下。”
男人转头看他,碧色眸子映出山河万里与叶骁一张俊美容貌,叶骁笑道:“不知这样,够不够资格让弥王拭目以待?”
弥兰陀笑了一声,没说话,慢慢走上一个山坡,俯瞰新村,“杨公子是想让牧民定居?”
“……不好么?有田有羊,好过流浪。”
弥兰陀没说话,只是瞥他一眼,又眺望片刻,“……那杨公子,钱从哪里来?”
叶骁一摊手,“钱是最好办的。县里少了徭费,多了草料钱盖房子的钱,揽总一算,最开始的十年每年要多十万贯的开销。”
弥兰陀看他,他毫不在意,“不过,我会一年多两千头羊。”
“羊又不值钱。”
“但是在塑月丰源京、大越顺京、南陈安京,可都值钱得很。”叶骁扳起指头,“这边的羊肉清甜可口,毫不腥膻,做成腊肉卖到京城,我再疏通一下关系,安个进贡的名头,一头羊我可以卖到八十贯。把中间所有成本全部除去,列古勒一年至少可以净赚两万贯。何况羊会越来越多,而成本是会越来越低的。”
他背着手转身看弥兰陀,“这样的城,您也会有的。”
“你想让我北狄弃弓握犁,为你塑月养羊?”
“弥王。”叶骁安静看他,“天下可有一朝,乃游牧劫掠兴邦?”
弥兰陀沉沉看他,他一笑,“昔年与您同名的您的先祖头曼单于何等天纵英才?定都龙城,扩地千里,那是什么英雄气象,真是逐鹿天下的气概,然而其子孙泥古不化,废龙城而重游牧。末那楼一部遂失单于之位,弥王要做北狄之主,不可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