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王姬的丈夫青城君便是桔家族长华盖夫人的嫡亲弟弟,也是叶骁青梅竹马桔穗舫的亲舅舅。
若真是龙楼也搅合进来,那可真是乐子大了去了。
想到这里,沈令摇摇头,顺着他刚才大声说的话头,朗声道:“殿下怀疑,有人用药?”
“嗯,不然怎么能一点儿打斗的痕迹都没有?树上有收获么?”
“有。”沈令颔首,指着几个方向,“上面有钉过东西的痕迹,还有被外力折断的树枝,印子很新鲜,不会超过三十五天。”
叶骁看着他指的几个方向,想了想,捡了个树枝在地上画了画,沈令在旁边看着,等他画完,两人对视一眼。
情况一下就明了了。
有人趁着晚上从树上往火堆和食物里投药,让叶横波一行昏睡,然后利用架设在树上的小巧滑轮,用绞绳把人从树上运走。所以才会没有出去和打斗的痕迹,造出山神掳人的效果。
叶骁提步向湖边而去,“……八九月份开始失踪?哼,不就是开始闹三尸虫的时候么?”
沈令冷声道:“不管是谁装神弄鬼,无外乎这牛梁凹夜里有不能让人看见的东西罢了。”
“怎么办?守株待兔?”
“我不喜欢。”沈令摇头。
说话间,两人已绕湖一周,重又回到榕树下。
此时已经入夜,树下伸手不见五指,沈令慢条斯理地道,“我这人其实性子还蛮急的,既然这里有不能见人的东西,找出来又太麻烦,不如就毁了,也省得山民们战战兢兢。”
他这么说的时候,一张清雅面孔上没什么表情,只眉宇间漾着一层菲薄的冰。
叶骁忽然就想起,他第一次见这个男人,万军之中,黄牙旗下,也是这般神态,不徐不疾,面容清素,唯独眸中有一层白梅洌色。
沈令淡淡地道,幸好现在是冬季,风向也好,横竖烧不出去,倒也合适。
叶骁抚掌大笑,说这个法子简单粗暴,我倒喜欢。说罢他翻出行囊中一筒火油,往四下里一洒,拿起火折子刚要掷,他忽然飞快侧头,沈令掌中火折在空中一点,叮的一声,有细微之物坠地,而破空之声此时方至!
叶骁似笑非笑地捏着烧起来的火折子,朝袭来的方向朗声道:“出来吧。”
黑暗中毫无声息,他笑着摇摇头,指头一松——
只听一声锐响,火光摇曳,即将坠地的火折被一枝玄色细箭猛的射落到湖水中,叶骁颇为遗憾地摇摇头,他无声一笑,一股冰冷的,如雷暴之前积雨云一般厚重的威压笼罩而下!
他轻缓而柔和地道:“……莫非以为我非得靠什么外力,才能毁了这里么?”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声中年男子无可奈何的叹息。
有两点鬼火一般飘忽火光,遥遥亮起。
有人高声朗喝,“鄙人乃白玉京庐主南庄,尊驾何人?”
叶骁负手而立,冷冷一笑。
“塑月,叶骁。”
对面陷入沉默,片刻之后,鬼火一样的光点靠近,两名生得一模一样的少年提着雪白灯笼,鬼魅一样飘忽而至,齐声恭请,“请殿下入内一叙寒温!”
白玉京的巢穴入口居然是藏在瀑布之后,极其隐蔽,必须要从树上才能到。
从入口往里大概行了十步,豁然开朗,是一个高约丈许,方圆百丈的巨大溶洞。
白玉京十二祭酒之下就是二十八位庐主,每一位都掌着一座学庐,南庄是个富态的中年矮个男人,笑容可掬,看上去就像个随处可见的店铺掌柜一般普通。
南庄恭恭敬敬把叶骁迎进去,寒暄道:“久仰殿下大名。算起来,二十年前在下曾听过蓬莱君一次讲,与殿下尚有半分同门之谊呢。”
叶骁没接这茬儿,南庄也不在意,大致说了一下情况,就是白玉京也听说这边疑似有三尸虫,他立刻率门徒赶来,但并不是三尸虫,而是一种叫“龙伞菇”的毒蘑,人若误食,会在死前剧渴无比,所以多死在井畔水边——因为症状太像,特别容易和“三尸虫”弄混。
至于那些失踪的人,南庄说是不想暴露行踪,才搞了这么个局,人都在,好好的,他们一走就放人。
众人被安置在溶洞另外一头,一人一个小溶洞,或躺或坐,神情呆滞。
沈令看到叶横波和黛颜,心中稍安,叶骁看向南庄,南庄解意,躬身赔笑道,大家都无事,只是他们被用琉璃针注射了一种茉莉花根和曼陀罗汁液调配的药剂,一滴就能让人昏睡一天,就算中间醒转,吃饭洗漱完毕也浑浑噩噩,放回去的时候,什么都不会记得。
“倒是不错的东西。”叶骁点点头,南庄忙让人拿了琉璃针和药剂,恭恭敬敬送给叶骁。
叶骁背着手,逛街似的转了一圈,他最后走到灿星汉面前,露出了一点儿似笑非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