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没说话,就看着他,他摇摇头,“我喜欢谁就想杀了谁,昨晚中了药,完全不能自控,没有伤人简直万幸。烟花女子本来已经够苦,万一伤了性命……”
他话没说完,只轻轻摇头。
他所喜欢的,是多么温柔的人啊。沈令轻轻垂眼。
沈令记得他昨晚的每一句话,他问他,瑶华,你疼么?你怎么哭了?我弄疼你了么?
他一直唤那个女子的名字,柔软得像是能滴出水,每一个音节都裹着柔情蜜意。
可被他拥抱的,不是他爱的瑶华,是一个宦官。
他当时其实是可以推开叶骁的。他可以让这一切不发生,但是当那个炽热的吻落下的时候,他什么都顾不得,唯一能做的,便是拥紧叶骁。
他闭了一下眼,春宵一夜,他只盼叶骁不记得。
这是他不该得的,是他趁人之危,从叶骁身上偷来的一夕之欢。
两人中午时分回去,编了个还算靠谱的夜不归宿的理由,但还是挨了五娘好一顿骂,谁也不敢多嘴,唯唯诺诺地被骂完,沈令回了自己小院,在掩上门的刹那,他颤着深深吸了口气。
昨晚叶骁还是弄伤了他,他已经疼了一整天,强撑着在叶骁睡后换了床褥、点了净香,盖了一屋子的血味儿,但是还好,跟他过去的疼比,算不得厉害,也不会叫人看出来。
沈令给自己敷药,裹进被里,挨着被子里的汤婆子,好一会儿,冷透的身体才觉出一丝暖意。
他在被子里掩住面孔,无声地笑了出来。
不要贪得无厌,沈令。他告诉自己。
而就在一院之隔的寝殿,坐在屋里又想了一遍到底谁给自己下的药,怎么也想不出犯人是谁,叶骁正打算就寝,脱了衣服,才发现自己身上没有一点儿脂粉腻气。
昨晚的事,他是真不记得了。下了马车之后脑子就烧糊了,只隐隐约约记得他身下那人哭了,没有声音,只抵在他胸口无声啜泣,浑身轻颤,像是疼得不能自已,却又往他怀中更深的依偎,眼泪落到他腕上,很热,然后飞快地凉了。
他还记得的,就是梅花。
他记得他看到了一片苍色的梅花——大概是她穿着的裙子吧。
不过早上他特意看过,床上没血,屋子里没味,至少,那个姑娘没受伤,他没有在极度的兴奋下杀人。
他忽然就想起瑶华,想起他和瑶华混乱不堪的初夜——在终于可以占有心爱之人的狂喜之下,他当时差点亲手扼死瑶华。
叶骁坐在床边,双手插进头发里,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第二天,叶骁从太常寺回来,收到了黛容送来的一方锦盒,他打开看了一眼,就捧着盒子到了沈令的院子。
沈令昨天后半夜有些发烧,早上起来烧退了,核对完一些铺子年底的账册,便披了件厚衣坐在书轩看书。
叶骁捧了盒子坐在他对面,喜笑颜开地道,“‘龙筋’到手了,你这右手,算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