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娘毫不在意,反而抬手把他拥入怀中。
他顿了顿,声音居然有点儿委屈,“……嫣和,你居然不怕。”
“……妾身若害怕,早些年就吓死了。”女人的声音无奈地从他头顶飘落,五娘把他又抱紧了些,像是在抱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叶骁在她肩上慢慢闭了眼,“嫣和,跟颜颜说一声,我明天去‘牢’里。”
五娘僵了一下,恭顺应了声是,他嗤笑,“自己身上不怕,怎么到别人身上就怕了?”
“……两者自是不同。”
“哦,对了,让颜颜去和蓬莱君再说一句,在‘牢’里帮我准备的‘点心’,我都要男的,年纪身量都和沈侯差不多最好。”
应了声是,细白指头给他理了理头发,没用敬称,五娘柔声道,“今晚要我陪你睡么?”
叶骁闭着眼,摇了摇头,“水榭风凉,我无妨,太容易凉着你。我睡着了,你就走罢。”他依然闭着眼,轻轻滑下去,最后在五娘膝前枕着她一段衣袖,蜷成一团。
他说,“嫣和,你给我唱首歌,哄我睡。”
“好啊,你要听什么?”
“给我唱《葬经》吧。”
五娘顿了顿,随即轻启朱唇,唱道:“……上天苍苍、地下茫茫、生人居阳、死人归阴……”
柔软的歌声里,叶骁沉沉睡去,看着那张醒着的时候泛着血气,睡着的时候却只剩孩子气的面孔,五娘叹口气,为他盖上薄被,无声离开。
第二天一早,叶骁去了大理寺,一去就没回来。
又过了两天,叶骁捎来口信,说如果沈令手上的伤完全痊愈了,就请他过去大理寺那边一趟。
沈令点头,“自是应当,只不过……要我过去有什么事?”
传话的五娘没答,只是露出了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等沈令到了大理寺,他终于知道为啥五娘会一脸一言难尽了——叶骁房里只见文书不见人,一人多高的文山哪哪儿都是。
沈令一打眼愣是没看着人,直到文件堆后头有人有气无力地唤他,他找了找,从案边几摞一人多高的文件中间侧身挤过去,才看到叶骁。
然后他就又被震了一下。
在他记忆里一直高华风流的叶骁,现在跟条死鱼一样,衣衫不整、出气多入气少地瘫在屏风床上。
这一脸被工作榨干的药渣样……嗯……确实挺一言难尽的。
“……殿下?”
“沈侯……”过了好一会儿,叶骁眼珠子才轮了一轮,慢慢撑起身,干巴巴地道:“沈侯,有个事要借你才略一用。”
沈令微微欠身,“殿下吩咐。”
然后,他面前就落下了两摞半人高的案卷。
叶骁只说了一句话,帮我看完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