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不会哄人,只能轻轻摸着她乌黑长发,任她在怀中哭个痛快。
她就是那日沈行轻描淡写所说的小礼物。
窈娘从来端庄,当初被发卖的时候,也只是饮泣,何尝这样过,这些时日,她不知受了多少委屈,有多害怕。
他什么都没说,也不问。
落在沈行手里,能有什么好遭遇?她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何必问呢。
第二天一早,沈令去见叶骁,说要告个假,去给窈娘买几身换洗衣服。
叶骁一侧头,说昨儿我记得沈行送来的东西挺全的啊,衣服一箱呢。看沈令不语,他了然地点点头,说,嗯,也好,他送来的东西全扔了吧,看着闹心。
叶骁还怕他没钱,塞了个钱包给他,沈令心中一暖,谢了恩,便出去采买,临走的时候,叶骁跟他说这几日多陪陪窈娘,不必过来,他也不推辞,买完东西回来,跟叶骁报了一声,就回了自己偏院。
今日他的饭菜是窈娘下厨做的,看他进来,窈娘勉强一笑,道,闲着不舒服,就想做点事。
沈令摸了摸她的头,把衣服给她,让她看合不合尺寸,窈娘把衣服小心翼翼搂在胸口,“……你送的,哪里有不合的呢。”
吃过了饭,沈令把院门关好,进了内室,他坐在榻上,正色看着窈娘,“窈娘,我今晚有件事要你做。”
窈娘绞着袖子,怯生生看他,他拍拍身边位置,窈娘坐过去,靠在他肩上,沈令想了想,“……窈娘,我中了‘泥销骨’,沈行拿这个威胁我做事,我不同意,便没有解药,只能自己捱过去。”
窈娘惊愕弹开,抓着他手,抬眼看他,面色煞白,连嘴唇都没了血色,整个人轻轻地抖。
她嘶声道,“那、那不就是今天……”
沈令点点头,安抚似的拍拍她的肩,笔直望着她的眼睛,“对,在那之前,窈娘,你只用回答我一件事,沈行给你下毒了没有?或者他拿什么威胁了你没有,如果有,你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窈娘慌急摇头,“没有,我虽然……但沈行没对我下毒,也没拿什么威胁我……”她惨然一笑,“再说,我现在还有什么好被威胁的呢。”
“嗯,好。”沈令抱了抱她,她抬头,一双水润明眸看着他,“夫君,‘泥销骨’非同小可……”
沈令静静地打断了她的话,“窈娘,现在不同以前了,你我都是罪奴之身,归秦王所有,但秦王喜怒无常,对人好时春风拂面,杀人时如同反掌,我不像以前可以护得你周全,我想,到了塑月之后,如果可能,为你择一门上好的亲事,这样我对你父亲也算有交待。”
这话便是在以前沈令也和她说过,窈娘不言语,低头绞了会儿袖子,勉强勾了勾唇角,改了口,“那……阿令,这毒……要让秦王殿下知道么?”
沈令摇摇头,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没道理麻烦别人。
他跟窈娘说,我已经想好今晚怎么过去,就麻烦你照顾我了。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声,颇有些如释重负,“……我之前还想怎么办……幸亏,你来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窈娘眼泪却已经下来,她侧过脸去,擦了擦眼睛,再转过来,脸上泪痕犹湿,却坚定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