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各怀心事,也不多言,慢慢走回行馆。
回去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在到正院的时候,叶骁忽然想起什么,让沈令跟他进去。
到了屋里,他随便拣了把椅子坐下,沈令侍立身前,叶骁握住他右手,取了药箱,小心翼翼地拆了绷带,仔细查看伤口,点点头,“愈合的还行。”
“殿下。”看叶骁给他重新敷药,包扎好伤口,沈令低声唤了他一句。
叶骁从下往上看他,屋子里一片昏黄,他深灰色的眸子显出一种近于黑的颜色,“嗯?沈侯有什么事?”
就是这个,“……沈令一介罪奴,配不得沈侯二字。”
“……”叶骁握着他的右手,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才缓缓地道:“……安侯沈令,无敌天下,在孤心中,沈侯永远是沈侯。”
沈令心中忽然一恸,他闭了一下眼,从叶骁手里把手抽出来,垂眸敛首,微微躬身,恭敬问道:“殿下……奴婢一直有一事想要请教。”
“你说来听听。”
“……敢问殿下,为何要将奴婢招至身边?”这些天,他一直在想这件事。
若说是传闻中的叶骁,那向北齐讨他,无外乎折辱虐杀出气几样。
但是,叶骁什么都没做。
此外,叶骁和传闻,虽然嗜杀底色相同,却是不一样的人——真正嗜杀为乐的人,是不会去给遗属送钱的。
但是,这却让沈令越发心寒了起来。
听了这句,叶骁脸上笑容就慢慢隐了,他现出了那日大殿上那种微妙的表情,看似风流,却透着一种莫名的寒意。
他说,你觉得呢?我为什么要向北齐讨你?
沈令闭了一下眼。他再睁眼的时候,漆黑长睫闪动,那一刹那,叶骁在沈令眉目间看到一层白梅冽色。
叶骁忽然就想起山南关下,初见之时,他也是这样,容色清冽,风华绝代。
然后沈令挺直脊背,笔直看他,“若殿下想我为奴,沈某自当竭诚效力。但若殿下想从我这里知道北齐机密,却是不能。”语罢,沈令恭敬垂首。
叶骁面孔上最后的表情也消失了。
他定定看着沈令,过了一会儿,轻声道,看着孤。
沈令抬眼,一双漆黑的眸子安静的看着塑月的秦王,他现在的主人。
叶骁执起沈令受伤的右手,拉到自己眉角,轻轻一点,“……这里。”
沈令感觉到指下肌肤微微有些糙,显是一道疤痕。
叶骁又把他手拉到颈上,点在喉结上方,“这里。”
接着锁骨、左肩,胸口——
然后沈令看到他形状优美的菲薄嘴唇张开,含住了他右手食指。
“——!”沈令本能地一惊!
叶骁的口腔,温暖,湿润,裹在他冰冷指尖上,几乎是烫的。沈令脑海空白了一下,只能感觉到指头抵住柔腻舌尖,触上牙床上一个空缺——
然后,叶骁在他食指齿根用力一咬,再吐出来的时候,上头鲜红一圈带血的齿痕,有几滴血落在他唇上,红得刺目。
“这颗牙,还有不少地方,都是拜沈侯所赐,”他笑吟吟看他,眉目间依稀一段天然多情,“……昔年山南关下,沈侯纵横沙场,睥睨万军,目下无尘,从未将孤这个手下败将放在眼里,孤当时就在想,终有一日,定要沈侯好好看着孤——只能看着孤。”
“这个理由,沈侯信么?”
这个理由……可真超出套路了。沈令一下愣住,叶骁那张端丽面孔忽地挨近,沈令本能地呼吸一凝——然后叶骁毫无预兆地往后一退,哈哈笑了起来,说哎呀,我骗你的,就是看沈侯的表情太有意思了。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哈哈哈哈哈~~~
“……”好想揍他。沈令勉强控制住表情和情绪,僵硬告退,叶骁兀自伏在桌上笑,但当沈令那道清瘦身影离开视线的刹那,脸上的笑一下就没了。
叶骁眯起眼睛,轻舔了一下唇上沈令的血。
甜的。沈令的血是甜的,勾引人的清甜。
想要撕开他的喉咙,让血满溢出来——叶骁悠然地想。
他又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