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这么大的险来杀一个重伤濒死的人,可见他的身上还有很多秘密可以挖掘,没有人敢让他继续活着落入警方手中。
穆小枣在拖延时间,抓捕犯人不是做意气之争,粟桐那边要是能尽快拿下任雪,随后就会张开天罗地网……她不能冒险再失去一次眼前之人的行踪。
忽然,医院某个角落的一声枪响打碎了此处的剑拔弩张,眼前的男人以枪声为号兜头将白色大褂扔了过来,穆小枣已经料到他会金蝉脱壳,单手拽住大褂一拧,大褂如绳结,尾部抽向男人的腰,然而他并不恋战,袖中滑出安全锤,瞬间玻璃四散飞溅,他竟然准备从五楼往下跳。
又是两声枪响,穆小枣上前一把拽住了男人的手腕,她的分量不够,被下坠的冲力带着撞在窗沿上,碎玻璃扎破衣服,缓缓氲出血迹。
“师妹,看来我们又要给彼此留下伤痕了。”话音刚落,男人用力往下蹬拽,手指脱离穆小枣的掌心,落在一排两三米高的树冠上。
树冠能够起到缓冲作用,但看得出他还是受了伤,腿脚有些不灵便,一瘸一拐地上了一辆车。
“喂,周所长,”穆小枣第一时间拨通电话,她没有找市局援手,离得太远,半小时的车程足够嫌疑人在晚高峰消失得无影无踪,“人民医院南院区出现通缉人员郑光远,左腿受伤,有一辆纯黑色大众速腾接应,车牌号我看不清楚。医院中还有他的同伙任雪,出现交火,不排除他手上还有杀伤性武器。”
“现在离这里最近的就是黄龙桥派出所,我需要你安排人立刻布控跟踪,不要逼停,不要暴露身份,一切以安全为先,我会立刻让市局派人接应。”
紧接着穆小枣又一个电话打给了何铸邦,“支队,我跟粟桐在医院和人发生交火,具体情况你跟黄龙桥派出所周所长联系,尽快让人支援。”
没等何铸邦那边有任何反应,穆小枣就立刻掐断了电话。
被碎玻璃划伤的腹部还在渗血,郭瑜听见动静偷摸摸将门推开一条缝,房内一片狼藉,因为门口有民警守着,医生护士也得搜身,为防提前暴露,穆小枣那位师兄并没有携带武器,枪响之后更是撒腿就跑,所以波及范围并不广。
“你流血了?”郭瑜伸手要去掀穆小枣的衣服,被穆小枣拦下摇了摇头,“只是划伤,不深,我现在要去看看粟桐的情况,你跟民警都没有配枪,守着这里,不要乱走。”
因为失血的关系,穆小枣显得有些苍白,她原本给人的感觉就纤细脆弱,此时加重了这份观感,睫毛颤抖着,像是下一秒就会晕过去,民警实在没办法袖手旁观,他怀疑穆小枣纯粹逞强,因此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在穆小枣拔出枪时拦了她一把。
掣肘、撞胸,踩腿一气呵成,黑洞洞的枪口抵在民警头上,在那一瞬间民警全身发冷,怀疑穆小枣并非执法人员,而是悍匪,然而下一秒穆小枣就将枪口垂下,她轻声道,“抱歉,只是本能反应……放心吧,我能照顾好自己。”
用枪抵住同事的脑袋,不管是不是出于本能,民警都可以上报,要求处分,但说实话他此刻没有这种心情。
穆小枣的动作过于流畅迅速,民警完全没有反应的机会,刚刚他还觉得是穆小枣逞英雄才导致嫌疑人的逃脱,现在想想,嫌疑人能从穆小枣手下逃脱,若是自己在场,恐怕半条命都要舍出去,很可能还会沦为人质。
三声枪响之后再无动静,随床的家属们纷纷聚在病房门口向外张望,除了在电视里,多少年没有听到过枪响了,谁也不敢确定那是什么动静,嘀嘀咕咕中有说是“鞭炮”,有说是“挂水的玻璃瓶”,还有说是“茶壶”。
枪响声就在五楼附近,穆小枣枪口朝下,一边搜查一边招手让病人和病人家属回房呆着,“不要怕,是警察执行公务。”
病房里人多,有好事喜欢凑热闹的,自然也有拎得清的,各自招呼着,“别看了,警察抓坏人,拿着枪呢,那东西可不长眼,回头伤着算谁的?”
“哎,小姑娘,”一个拄拐杖的大爷指了指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我刚刚在走廊上锻炼,听声音是从那头传过来的。”
穆小枣道了声谢,又示意大爷呆在房中不要出来。
医院门诊部一到三楼有扶梯,再往上就是直达电梯,除此以为还有楼梯和安全通道。
楼梯是对外开放的,有时候出诊急,医生和护士就会走楼梯,病人家属甚至是一些牙疼脱发之类的小毛病走楼梯也无妨,而安全通道则用厚重的防火门隔开,南方沿海城市,无人问津的墙纸角落都会发霉,六七八月的夏天尤为明显,而这安全通道也不知多少年死关着,刚一打开就是扑面的灰尘和霉味。
除此之外,穆小枣还闻到了血腥气,她知道粟桐今天是第一次回归岗位,之前被何铸邦“排挤”到了档案室旁边做内勤,即便是刑警,内勤也不配枪,因此三声枪响最有可能是任雪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