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桐趁他尾音没发出来,赶紧接着道,“挂了挂了,不耽误何支队轮班。”
说完眼疾手快,电话那头刚想再念叨几句就被忙音堵住,粟桐只看眼前不谋长远,她这一挂挂得何支队一肚子气,等回头局里遇见,粟桐的耳根子得遭十倍的罪。
这位何支队全名何铸邦,已经五十多岁,是粟桐的顶头上司也是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半个叔叔,年轻时也干刑侦,人缘好,嘴碎,一句话能掰成十句,年纪越大越唠叨,一点没有警察的魄力,更像是个搞教育的。
粟桐这家里简单的没有丝毫人气,换好衣服关上门,便跟酒店套房别无二致,她就算在一个地方住三年,也留不下丝毫痕迹,若是哪一天殉职,整理起遗物来恐怕还装不满一个行李箱,得拿骨灰盒凑数。
出事的具体地址已经发到了粟桐手机上,在章台区平安路木天蓼小区,这个小区已经存在了几十年,沿着马路,周边繁华,说是有物业,其实根本不管事。
进小区十几米的地方就摞着一堆垃圾桶,时间太早,收垃圾的还没来,体型硕大的垃圾桶有些不堪重负,除了上头堆出的尖,周围也散落着不少垃圾袋和瓜皮果壳……没有塑料瓶和纸箱,已经被捡走了。
小区里不上班的老人比较多,他们醒的早,已经吃了饭开始散步遛狗,还有舍不得电费搬了藤椅坐在树荫底下乘凉的,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连下棋和炫耀子孙的心思都没有,说起的全是67栋304那家人。
粟桐没急着赶去现场,她先在小区里闲逛了几圈,凭借着从何铸邦身上原封不动扒下来的好人缘,半个小时后已经将受害者的情况了解个底朝天,估摸着刑侦大队的人应该要到了,粟桐才找了棵树,倚在阴凉处等着。
几十年前的老小区并不讲究人车分流,甚至地面上连个箭头都不画,小区规模基本属于十几分钟就能用脚丈量一整圈,从大门到最里面直通通一条拥挤的大道,然后跟老树分枝似的蔓延出去些更狭窄的路。
67栋在小区的最后一排,要过去就得走眼前这条大路,粟桐眯着眼睛,被树下的风吹得昏昏欲睡,面前来来往往都是民警或辅警,也有分局刑侦中队的,案子刚刚移交,粟桐来得已经算早。
又过了一会儿,就在粟桐起身不打算再等时,一双手伸到了她的眼下。
这是一双修长的手,如玉雕成的青竹,骨节并不大却彼此分明,虎口和食指指腹有很明显的老茧,只有常年摸枪的人才会留下这样的痕迹,而公安部门,就算是危险度数很高的刑侦与缉毒也很难摸枪摸出老茧。
粟桐心里惊了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
这双手的主人开口道,“请问是市局刑侦大队粟桐队长吗?”
很清甜的声音,只是语调冷淙淙的,还透着几分客气。
粟桐抬手挡了一下眼前的阳光,她面前站着的人看起来只有二十五岁左右,杏眼细眉,唇峰有一个精致的弧度,单看一双眼睛像是开在隆冬的霜花,有种虚幻的凛冽。
但跟粟桐伪装出来的平易近人一样,此人含笑的唇面以及说话时不经意的梨涡,都让这种凛冽有了丝人情味。
除此之外,眼前之人便装,马尾不过肩,还带着副银色边框的眼镜,与手上老茧的位置不相称,看起来简直是个学生。
当初老何为了防止粟桐养伤期间不安分,将她的办公室直接挪到管档案的楼层,只负责两件事,写起诉意见书和整理案卷材料移送司法部门,其它一概不给管,这女孩儿是新来的?好歹也是刑侦大队进人,老何居然不提前跟自己商量?
粟桐心里蓦然生出了警惕,这种警惕毫无逻辑,完全出于经验……眼前人毫无杀伤力的外表下,竟暗藏着令粟桐毛骨悚然的气息。
凝视片刻,粟桐没有与她握手,而是微微抬了抬下颌,“你是……”
“穆小枣,”面前之人并不觉得尴尬,她笑了笑,“刚调到东光市刑侦大队。”
“其他人呢?”粟桐又问。
穆小枣摇头,“暂时只有我一个,其他人有另外的案子。”
“只有你一个也行,我们现在去现场。”顿了一下,粟桐又道,“死了五个人,血腥味肯定很重,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啦~请给我一点小小的鼓励~
作者有话说这一栏还是会偶尔掉落小剧场,很偶尔……开始心虚
你永远可以相信我的存稿
最后:粟桐和穆小枣初见,都不排除有装得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