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幼宜带着人回房了，只剩绿羽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和马嬷嬷一同回了府上。

一路上，马嬷嬷还在不住地抱怨着虞幼宜。

“在庄子上呆了十年的丫头，我呸，还不如咱府上有头脸一些的大丫鬟金贵，装什么相！”

绿羽低声斥责道：“嬷嬷小心打嘴，说这些话做什么！那大姑娘再怎样也不是我们能议论的！”

绿羽虽这么说，心里也是有些不快。她算是虞静珠身边第一得力的丫鬟，平日里去哪个院别的下人都是对着她恭恭敬敬的，哪像今天这么丢脸过。

回了府中，马嬷嬷先去了偏院，绿羽一个人回了芝兰院，虞静珠此刻正在房中坐在窗旁翻着书。

绿羽一回来，马上先给虞静珠福了福，又上前来接过其他小丫鬟的活，把丫鬟们打发了出去。

“回来了，可见过她了，如何？”

虞静珠仍旧看着书，懒懒地翻了一页。

绿羽低头回想着虞幼宜惊为天人的花容月貌，斟酌着如何开口。

虞静珠倒有些不耐烦了，“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绿羽低低道：“奴婢见过大姑娘了，生的很是动人。”

绿羽心中其实掠过很多词语，都形容不出半分虞幼宜的气韵。且她又担心虞静珠心里不悦，故而只掂量着说动人二字。

虞静珠合上书，放在桌面上。“动人？怎么，京城里何时少过动人的女子？”

绿羽抿了抿唇，思考再三，只能小心回答：“奴婢见那大姑娘看着很是不俗，只怕比当年的柳氏还明艳几分。”

虞静珠脑海中又浮现了幼年时便容貌姣好的虞幼宜，又听了绿羽说的话，隐隐描绘出了个翩翩佳人的模样。她一双手葱节般的指甲不自觉地死死扣住手中的帕子，几欲折断。

绿羽只看着虞静珠的样子便知她心内不快，连忙急急地替虞静珠轻轻捶着腿。

“小姐大可放心，大姑娘到底在庄子上呆了十年，论才情，是比不上小姐万分的。况且小姐平日里多受老爷宠爱，便是大小姐回来了，也碍不着什么。”

虞静珠没说话，但手指却是慢慢松开来了。

绿羽说的没错，她犯不着这么忧心。只是想起虞幼宜的模样，她还是止不住地有些烦躁。

在京城的贵女中间，她本就因为庶女这层身份和贵女们隔了一层。

如今再回来个嫡女，她在贵女圈子中苦苦维持了许久的形象怕是要顷刻散尽。

虞静珠自己心里很清楚，现下贵女们还愿与她交好的唯一一个理由，不过是因为她是连阳侯的女儿罢了。若是虞幼宜回来了，谁还搭理她这个区区庶女。

但想到虞幼宜在庄子上呆了十年，阿娘从未找过人教她些女儿家常学的琴棋书画，虞静珠心安一些。

有虞幼宜做衬，她就算是个庶女，在别人眼中怕也只是更高看两分。

绿羽见虞静珠面色似乎是缓和了些，犹豫许久，还是慢慢开口。

“大姑娘走之前叮嘱奴婢给小姐传个话，说春日里还是有些冷，叫小姐多添件衣服，水也很是寒冷刺骨。”

绿羽说出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后看了眼虞静珠，“小姐，大姑娘是不是···”

虞静珠刚放松下来的神经重新绷起。

她知道了，她什么都知道了。

虞静珠整个人几乎炸开。

她知道自己的手段其实漏洞百出，但她之前一直笃定虞幼宜是个什么都不太懂的蠢丫头，根本就没把虞幼宜放在眼里。

虞幼宜落水，是她找人串通了庄子上后院的人，把虞幼宜推下去的。

她并没有抱着淹死虞幼宜的目的，只是想让虞幼宜染上个风寒，或是干脆坏了身子骨，只能继续在庄子上养着。若是能拖过了虞幼宜及笄，虞幼宜当真就是个被家里抛弃的可悲姑娘了。

当然，如果虞幼宜被淹死了，那更好，再没人能回府威胁到她。

她与虞幼宜，本就是势不两立的竞争关系。

“小姐，小姐这是怎么了？”绿羽急急开口。

虞静珠缓过神来，摇了摇头。

就算虞幼宜知道是她做的又如何，毫无根据的事，她不能，也没那本事把自己怎么样。

虞静珠心下稍安。

*

第二日，虞幼宜刚用完早膳，想着出来散步消消食。

如今虽还年轻，但也要时刻注意着身子了。她曾经是一把岁数的人，懂得只有身体才是自己最大的本钱，便更看重这些。

虞幼宜就是缺乏锻炼，春日落水才被要去大半性命。

于是，前院的下人们都看见大姑娘带着丫鬟们悠然自得的在外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