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檀又吸吸鼻子:“嗯。”
斜阳若金,半天流霞。丰乐县衙门扇大开,谢赋率县衙诸人恭立道旁,拜迎归来的车驾。怀王与兰珏、冯邰乘坐的马车直入行馆,张屏被一辆小车拉至衙后小门,穿戴好官服,匆匆赶往衙门内院。
两名衙役将他引到后院侧厢,通报后,张屏跨入门内,扑面一股浓重药香,冯邰在屋中略侧转身:“张知县,过来瞧瞧你做下的好事。”
房中两侧各摆放着一张床,崔蔚与金住躺在床上,浑身多处缠裹包扎,面色灰败。
冯邰冷冷道:“幸他二人已无性命之虞。张知县,本府只想问你一句,你眼中究竟有没有国之纲纪,有没有这身七品官服?”
张屏整衣跪倒:“下官知错。”
他在回来的路上得知,万幸寿念山附近布置了重重防守,冯邰为寻玳王,还调了一营的守军,山脚的火光与打斗惊动了寿念山上的守卒,十数名武艺高的守卫先抄小道悬飞索下山,救下了已身中数刀的崔蔚。金住拖着重伤之躯拼命冲到了官道,也遇见了巡道的兵卒。几名黑衣人尽数伏诛。县衙中接到报信,冯邰、兰珏、怀王都赶了过来,然山壁上那条通往山洞的缝隙竟已合拢。追进洞中的黑衣人头领未来得及逃出,仅有一些模糊血肉崩出了缝隙外,十分惨烈。
众人大都觉得张屏和两个孩子同被闷在山石中了,唯独兰珏一直说,山缝不会无故闭合,必然是山洞中另有机关,触动后所致,说不定还有转机。只有怀王赞同兰珏的看法,一时命人寻其他出口,一时命人砸山。众人不忍劝兰珏,劝不住怀王,正团团乱转时突然山体抖动,脚下隆隆,张屏与玳王兰徽飞船而出。
冯邰负手俯视张屏的帽顶。
“数岁小儿,已懂进退。寻常走卒,亦知行动禀请。你为一县父母长官,却目无上官纲纪,擅自妄为。这一回险些连累两人性命,陷皇子于险境,再有一回又该如何?你身既着这身官服,言行便系朝廷颜面,举动更牵连一县,怎能再存山乡野人的习气。你虽为知县,丰乐县却不是由你想到那里便蹿到哪里,恣游玩耍。司守本职,要的是兢兢业业,脚踏实地,更容不得满脑子取巧择鲜!”
张屏垂首不语。
冯邰满面寒霜:“偶遇殿下与兰侍郎之子,殿下平安得返,乃老天赏了你一回福气。但你更要想想万一出了差池的下场!看你此时乏累不堪,料也无甚思索之力。先去吃个饭睡一觉,再好好反省罢。种种过失,本府稍后另与你算。“
张屏一拜:“下官知错,多谢大人,下官告退。”
他在回来的路上睡了一时,吃了几口东西,但浑身确实仍有些沉重,刚才跪又起,眼前略发黑,下阶时脚底有些小虚,便稍微在夕阳中站了站。一个小厮忽而从屋角旁转了出来,恭敬一揖,捧上一笺:“张大人,小的奉我家老爷之命,特来送此函。我家老爷在行馆,一时不能过来,便先遣小的前来。小的另也拜谢张大人将小少爷平安带回。”
张屏接过信笺,打开,纸上仅寥数行——
『犬子无恙,托赖重恩。感而涕零,竟不知何以为谢。先致笔墨,望勿弃虚套。
珏字。』
有脚步声传来,张屏折起信纸收进袖中,斜方一群侍卫簇拥着王砚大步流星而来。张屏施礼,王砚收步站定:“你脸上就剩下俩眼圈了。还扛得住么?”
张屏道:“下官挺好,多谢大人关爱。”
王砚挑挑眉:“本部院立刻要再审那静清,你若是还成,就一起过来吧。因你此番经历,本部院发现,之前对东真国余孽的推断有个疏漏。”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