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你派人盯着祈福法事,见人有异就暗中跟随,是么?”
张屏嗯了一声:“大人说得是。”
但事实其实是,无昧那场法事做得有许多不对的地方,寻常百姓只瞧着热闹,可真正懂点道法的人,一看便知。
这人既然极其迷信,官府举法事,都这样乱来,必不能忍,或多或少,神情中会有流露。
冯邰道:“那张知县,你告诉本府,此事除却你的臆想之外,还有何真凭实据,能让你将一个良民从大街上抓回衙门?”
张屏低头:“下官,暂时没有能将此人定罪的证据。”
冯邰一击桌案:“混账!你无凭无据,便敢随意抓人么!朝廷哪条法度准你这般妄为?!”
张屏默默跪下。
王砚瞥了他一眼,又开口道:“本部院见那几个拿人的衙役穿的本是便装,看来张知县一开始不是让他们去拿人的。后来又抓了这人,或是有别的缘故,不妨先叫衙役来问问?”
冯邰面无表情道:“衙门差役,当值之时不穿公服,又是何故?”
张屏道:“是下官下令,让他们便服,方便跟随。”
冯邰冰冷的视线盯着他头顶:“此项勉强可算取证,但不能为当街无故拿人之事开脱。本府暂留你顶上乌纱,待询问完那几个衙役,再行定夺。你已不配立于此堂,滚出去罢。”
张屏默默地行礼退出了厅门。
外面阳光正好,他沉默地穿过院子,在一棵大树下的石桌边坐下,盯着地砖出神。
过得一时,一道人影落在他的袍角,张屏转头,站起身:“大人。”
兰珏踱到石桌另一侧的石凳上坐下:“堂中涉及些案子细节,本部院不便多闻,就先出来了。你怎的在此坐着?我还当你要趁那被抓之人未放,先去审了。可是不让你去了?”
张屏道:“不是,学生在想,怎么审。”
兰珏温声道:“我虽不懂查案,但你让跟随的捕快穿便服,想来本不想抓人。”
张屏道:“其实学生想到了可能会抓人。也告诉了捕快,必要时,可以抓。”
山顶和衙门一起失火,表明案犯不止一个。
跟随一个,或能查到其他案犯的蛛丝马迹。
但张屏只能调得动县衙的捕快,县城就这么大一点,衙门里的捕快人人都认得。恐怕越乔装打扮,路人越知道他们在查案,露馅得越快。张屏便只能依此设下反套,让捕快们便服跟随,不必太掩饰行藏,嫌犯一旦发现自己被跟踪了,情急之下,或许会采取一些手段通知自己的同党。
冯邰要询问捕快们抓人的事,几个捕快都已经去往内厅了。张屏看到了,他派出的捕快们都在。
也就是说,他们只跟了一个人。
方才在厅中,王砚说捕快们抓人抓得很磨叽。那就不是在案犯确实露出了马脚时,证据确凿地抓捕,而是由于其他缘故。
这样的缘故,大约只能拘得一时。
这人是否就是案犯,尚不能确定。又拘不了多久。
是审,还是不审?怎么审?
兰珏道:“但你本意并不是抓,而是跟。待有了需要抓的理由时才抓,对否?”
张屏点点头。
兰珏道:“那便不是无故抓人。冯大人也说了,若你只是让跟随,便是取证。无需担心。”
而且,冯邰能点头让张屏去做法事,必然也是觉得王公公不可能自己找死烧祭品,纵火另有其人,且已看出了张屏的用意。
方才堂上,冯邰看似凌厉,实则追究的,只是张屏为什么要把人抓回来。
这些兰珏便不说破了。
张屏垂着眼皮看着地面:“冯大人责备的,确实是学生的欠缺。学生可能真的不配查案,不配穿这身官服。”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抱歉又这么晚……
爬去睡了,晚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