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男子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些懵，他盯着屋顶，眨巴眨巴眼睛，似在思考自己是在哪里。接着猛然醒转，蓦地扭过头，去寻找那个红衣“女尸”。

“女尸”就站在不远处，身上的青紫肉眼可见在消退，只剩下些斑斑的红点，脖子上那一道瘆人的粗壮黑紫勒痕也已经蜕成了红红的一条线，像是用红笔故意画上去的一道。

她抻腰，伸腿，摆臂，僵硬的活动着身体，提线木偶一般。红色裙摆随着她的动作飘来荡去，有种怪异的美感。

“咦，你醒了。”

腔调生硬、怪异，红衣“女尸”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笑一下，却无法灵活调动肌肉，让她的笑容很是诡异，就像是他看过的恐怖故事里的画皮鬼。微微的金色阳光透过窗棂打在她脸上，让她的脸一半明一半暗，让这份恐怖又加了个更字，男子倒吸了一口气，又险些晕过去。

“先别晕”这三个字说得已经顺畅了许多，独属于青春少女的声音，清脆而动听，可能是喉咙还没恢复好，声音还有些微微的沙砾感。灵素拖着僵硬的腿走到男子身旁，按住膝盖，笔直的弯下腰来，轻轻的抚了下年轻男子的头顶。

触手温暖，一触即离。

年轻男子顿时觉得一股温和的气息从脑子中灌入到身体里，让他灵台清明，心情阔朗，四肢暖暖的犹如温水漫过，甚是舒服，恐惧感瞬间减少了许多。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女子脸上剩下的一些红点也不见了，两颊渐渐地泛起来了属于少女的嫩红色，脖间的红痕也蜕成了浅粉色，挂在脖子上，像是个美丽的装饰品。女子的影子投入到斜侧面墙上，形成了一大片的阴影。

“你是鬼还是……人？”年轻男子躺在地上望着影子，结巴着问。

灵素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扯了扯嘴角，这下觉得自己灵活多了，对这具身体的控制力也越来越强，少了刚才那种木木钝钝的感觉，能感受到自己在微笑:“我是灵素”。

“灵……灵……素？”年轻男子看了一眼脸色已与正常人无异的女子，又去看供桌之上的仙人雕塑，一个大胆的念头冲入脑海，脱口而出:“素……仙？”

灵素点点头:“我是！”

不期然听到肯定答案，年轻男子震撼极了，他倏地坐起来，面向着灵素，握紧双手，置于腹前，不停地搓着，带着些许的审视和怀疑，一眼又一眼的望向她，却又异常的期待，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你……您……活了？”

灵素微点头，紧接着问道：“王氏桂枝跟你是什么关系？”

年轻男子脸上露出狂喜之色，立刻跪坐起来，声音颤抖着，哆嗦了好几下，才找回声音:“她是我太奶奶，您……真的是素仙……您居然还记得她！”

灵素略略沉思了一下，在脑中找出关于王桂枝的记忆，一会才道:“寿过过百，六世同堂，她是个好人，合该如此。”

年轻男子一愣，紧接着就是一股子更大的喜悦，他的嘴巴都不听使唤了，抖了搞半天才确认道：“您的意思是，我奶奶能活到100岁？”

灵素点头说：“且她福泽深厚，惠及子孙”。

年轻男子大喜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是确认素仙真的复活了，而且得知他曾祖母高寿。那种兴奋之情从他的身体里溢出来，飘荡在这间小庙的各个角落，让整个小庙都随着他一起飘飘然。年轻男子突的地俯下身去，上半身匍匐在灵素面前，重重的磕了一个头:“信徒程倾阳，见过素仙大人！”。

“起来吧”。

年轻男子缓缓坐起来，恢复成跪坐的姿势，目光灼热的望向灵素，心中翻涌不已。

想跟仙人说说自己的家族在太奶奶的带领下是如果虔诚的供奉她，又想说说自己见到她时激动的心情，还想表达下他本人对仙人是多么的忠心……可又觉得仙人身上光芒四射，让人不敢直视，连忙底下头去，将想要说的话暂时吞了下去。

“不必再拜我” 。灵素觉得太阳光有点强，晒在背后辣乎乎的，走过去几步，抚了抚裙子上被压出来的褶皱，说：“如今我是人，有了姓氏，姓田，田灵素。”

“是！”

灵素对着年轻男子点点头，低头看见那个地上的大背包，感觉膝盖没那么僵硬了，便慢慢的蹲下来，翻出里面的白色袋子。

之前跟随着程倾阳，她已经看过了一次，融合进这具身体，原身脑海里的东西也都被她全盘接收了，知道这个白色卡片是做什么用的。灵素拿起来，仔细的看着，照片中的女孩怯生生的，微勾着头，眉眼精致，眼神中却是化不开的愁郁。

“这是叫身份证。”程倾阳凑过来，距离灵素一步之远，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