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昭记得薛径说明走前要带她上门在病患身上过一遍针法。
可她没想到薛径竟然要她拿宋杞和练手。
也是,薛径来时便与宋杞和同路,他的腿伤是薛径看的。
应庚见薛径师徒二人步入,很是熟稔地上前,“公子在里面,薛老,杜姑娘,请。”
杜明昭侧目瞥应庚,他仿佛早知他们会来?
薛径亦是熟门熟路去了主屋,杜明昭抬脚刚跨过门槛,便听薛径的轻哼,“宋公子,今日由我徒儿来为你看腿伤。”
宋杞和桃花眼溢满浓郁笑意,他注视着杜明昭,应:“好。”
薛径面色有些沉,杜明昭深感两人微妙的气氛,她装作如常,在木凳坐下,“宋公子,我先诊脉。”
宋杞和伸出右手。
杜明昭探指凝神,摸他的脉搏。
上回把脉,杜明昭察觉宋杞和脉搏奇异,有一股不知名的快速起伏,而这次那一道气弱消失了,脉象明显有力了几分,有渐愈之势。
情不自禁的,杜明昭杏眸愠着两分亮光。
她把脉有多专注,宋杞和凝视她便有多认真。
偶时杜明昭鬓边的青丝溜下,宋杞和的桃花眼微挑,喉结也随之滚动了一下。
薛径目光不善,出声问:“你一直帮宋公子调理,可有成效?”
“是好转之态。”
杜明昭收起手,温热指尖的离开让宋杞和怅然若失,他抬眼又屏住了呼吸,她琉璃般的眸在笑,“再过些时日便会康健,这并非难事。”
杜明昭伸手去掀宋杞和盖着的芍药花被子,宋杞和惊慌一抓,“做什么?”
“我是想看你的腿伤。”
宋杞和反应过来,桃花眼眼尾染了红,侧过脸放开她的手,“对……不住。”
本来看医与看身体在杜明昭眼里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无意瞥到宋杞和起了红的耳,真是肤色太白,以至于红的明显,她没来由地也有了紧张,刚被握住的手都微微发烫。
压住躁气,将被单卷起了几分露出宋杞和的腿部,杜明昭问薛径:“师父,是您正的骨吗?”
“是。”
正巧杜明昭的手指轻触到宋杞和的小腿,肌肤接触的刹那,宋杞和呼吸不免重了。
薛径又是一道哼声。
杜明昭毫无知觉,她只是认真检查宋杞和的腿骨,先摸了膝盖关节,再又是小腿骨看是否有错位和骨质增生。
与宋杞和而言,那只柔若无骨细滑的手在他身上左摸摸、右摸摸,温柔且慢。
他的身体全紧绷变硬。
一念升天,一念坠狱。
就在宋杞和几乎绷不住的时候,杜明昭终于将被单盖了回去,宋杞和长舒气,松开咬出血痕的唇瓣。
他舔了舔唇,铁锈味充斥唇齿,侧目望去她温婉的面,竟还有几分甜意。
“师父是想以针灸令宋公子腿伤好的更快?”
薛径摸着胡子,他扫过宋杞和的脸,眼又沉下来,“快与不快不重要,只要恢复如初。”
出息!
“我明白了。”
薛径止住宋杞和落在杜明昭身上的凝视,挡在前掀开被单,道:“你先试着下针,我看是否有误,在我走之前该问便问。”
“是,师父。”
杜明昭从布包里取出全新的银针,开始在宋杞和腿上下针,有的提刺,还有几个需穴位捻转了几下,在她将要落针之时,薛径的手一挡,“不可。”
薛径将针刺入,“这里不必过深,轻刺便可。”
后在薛径的监视之下,杜明昭一一行完了针。
她紧绷着的神经就此舒展。
薛径虽看宋杞和不顺眼,但在行医方面绝不耽误,“此前是我为宋公子行针,待我离村,你每五至十日都需来为宋公子复诊。”
杜明昭如被晴天霹雳。
她以为几回便好。
没料想过要如此频繁的见宋杞和!
偏宋杞和挑眼起笑,黑黑沉沉的眸子似有蛊惑之意,“往后就托付给杜姑娘了。”
要好好的,照料他啊。
杜明昭唇瓣都在抖,她不是很情愿答:“好。”
……
溪川县,荀府。
丫鬟雪兰快步穿过游廊,侧旁荷塘边栽种的迎春因她的步伐而抖落。
雪兰一路来到姚安院,这里是荀府嫡子荀荣康的院落,还未进主院,她便被小厮们拦下。
“少爷,少爷,二小姐不好了!”雪兰痛哭起来。
“我二姐如何了?”
闻声荀荣康踹开小厮,揪住雪兰一把拽起,“不是请了药春堂的郎中看诊吗?你快说!”
“郎中束手无策,二小姐方才又呕血了,说是疼得想寻死!”雪兰哭花了脸,跪着磕头,“求求少爷救救二小姐吧!”
“你求我,我就能看诊不成?”
荀荣康与二姐荀华月自小关系最亲,听闻二姐都要寻死,荀荣康更是暴躁,他抓来沈二就问:“溪川县就没个能用的大夫?那易乐成可真是个窝囊废,娶了二姐就这么对她的!”
“少,少爷,其实还有一人……”沈二不能呼气。
“谁!”
“杜姑娘的师父,那位薛老。”
沈二没提杜明昭,已知她背后之人尤其尊贵,那薛径岂不是更厉害。
“杜明昭?”
荀荣康忆起沈二那日带回的消息,脊柱泛起冷意,他磨牙强行镇静,“备车,爷要去抚平村!”
抚平村,杜家。
薛径离村后杜明昭去薛家便少了,这几日除了看郑佳妮就无旁人,她难得清闲。
今日书院行假,杜黎在家备课温书。
看了会医术,杜明昭算了算时日,又到了给宋杞和复诊的日子。
她虽畏惧宋杞和,可杜明昭感知宋杞和暂且对她无恶意,因此她愿意用心诊治宋杞和。
将银针一一过烧酒擦净,杜明昭揣好布包推门而出。
杜家十几步远的地方,杜老太拉扯着村长蒋里指杜明昭就道:“村长,那就是我的不孝孙女儿!”
杜明昭拧眉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