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昭说时,街上的几个男子都止住了脚步,怔忪间将她的话听入了耳。
其中一男子自尊心作祟,还是呛道:“你学医怎不需要把脉光靠那么一看便诊断了?若要耽搁了这人出事谁作保?”
旁的人有些焦急,不时问:“药春堂的人怎么还不来?”
康台书院那侧陆陆续续走出几位学子,见谢承暄与潘文杰皆在墙侧而立,围过去笑问:“谢兄潘兄怎不去用饭?”
谢承暄眉微皱起,他本要拉着潘文杰离开,可潘文杰却先一步指着街上道:“我们正看到精彩处,有个不怕死的小女子当街拦了人家看医的道儿,那男人眼看吐得不行,你说这女子会不会摊上大事?”
“还有这样胆大的女子?”
又一同窗柴昌往热闹处瞅了几眼,见杜明昭身着有了定数,“是县外哪个村子里来的吧?真不知是无知者无畏还是生来无惧,也不怕在城里沾上祸事。”
“我看可不是出力不讨好嘛。”潘文杰笑嘻嘻补道:“不若咱们赌上一赌,就赌那女子能否全身而退!”
“好啊,潘兄想如何赌?”
潘文杰眼珠子转了转,“就赌……”
谢承暄听两人交谈半晌,却是都说到了赌局上,他立刻道:“潘兄,柴兄,书院不允立涉银两的赌约。”
他倒是提醒了潘文杰,就差一点潘文杰就说了“赌十两银子”。
潘文杰的笑一滞,那股升起的兴致都去了大半,他改口道:“就赌两篇文章,谁输谁替对方写当日的课业。”
“行。”柴昌一口应下,“那我赌她走不成。”
潘文杰也道:“我也觉得她难走。”
两人又齐刷刷去看谢承暄。
本来谢承暄不愿参与什么赌约之中,更何况还与人素不相识,平白说道人家不好。
可被同窗盯着,谢承暄叹着气道:“那我压她能行。”
“谢兄为何如此笃定?”柴昌不明白。
“端看她虽家境贫寒,可气度如清竹不卑不亢,说起医理之时条理清晰,村中姑娘能生出如此脾性的,只会是师从医门已有多年。”
谢承暄轻摇了摇头,随口说着见解,“她有这个自信,出错的可能不大。”
许是为了课业,又或许别的原因,他竟应了潘文杰这荒谬的赌约。
“啧。”潘文杰咂舌,“谢兄比我想象的还要怜爱姑娘家。”
谢承暄被说的耳根一红。
垂眼悄悄望那处看去时,那位姑娘正问路边摊子借来纸与笔写着什么,他更是心定了一分。
杜明昭抬眼轻轻一笑,容颜清丽,她反问:“我为何担不起这个责任?”
“小丫头,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你要想清楚啊!”
“那药春堂毕竟是开了十几年的,还是更可信些。”
“若有个万一……”
街上闹得如此大,才不过片刻过往路人就都围了过来。
杜明昭听着周遭的议论,面色如常,她淡然的如一朵开在空谷的幽兰,不自觉引人多看两眼。
这时何氏也从一圈行人之中挤了进来,见闺女就站在倒地男人的身边,她赶紧走过去拉了杜明昭的手。
“昭昭,这是县城比不得咱们村上,你别瞎逞能!”
何氏满脸写满了担忧,左看看聚集的人,小声道:“咱别管这事了,快走吧!”
“娘,不会有事。”
去药春堂寻大夫的人折返跑回,神情更是焦灼,“药春堂就诊的郎中前头还有好几号人,恐怕来不及给他看诊,要不,要不把人送去……”
“让这男子去泰平堂?”
“那泰平堂在城南如何送去?等送去了人半路就呕没了!”
杜明昭听到“泰平堂”三个字,隐隐觉着耳熟的很,可又想不起来哪里听过。她稍放一边,捏起写好的方子,交到跑腿那人的手中,又说:“烦请你取一罐水来,里头添一勺食盐,再去药房,记得,让他们将高良姜碾碎些。”
方子是治吐的,用的不多就是两钱左右的高良姜与蜂蜜水兑。
男人扭头问来,“你真是大夫?”
“是。”杜明昭如此肯定,眉眼温柔像没有脾气,“你信我的,快去拿水来。”
他又与几个男人互相你看我我看你了好半天,有人就道:“药春堂顾不上,就先听她的去吧!”
跑腿的男人立马去了药房。
杜明昭又和何氏道:“娘,你也看见了,药春堂不得空,就近又无大夫,我随师父学医做不得见死不救。”
她做都做了,何氏早无可奈何,只能叹了口气默默陪在一边。
若要有人欺负了闺女,何氏是要第一个护女儿的。
跑腿那人没让杜明昭多等,他先抱了一罐的水来,匆匆递给她后再又跑去抓药。
杜明昭喊来两个男子,指挥一人将中年男人的头掰到她这一面,另一人扒开男人的嘴唇,而她则大力往男子的嘴中灌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