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璟与姚征兰带着人来到忠信伯府,忠信伯亲自出来接待他们。
从这个年近四旬的男人脸上并看不出多少丧妻之痛,听闻顾璟他们此来是想找杜夫人的贴身侍女问话,他还有些错愕,问道:“莫非内人的死,还有什么内情不成?”昨日马场上众目睽睽,都看到她是被安康长公主驸马的马冲撞而死的啊。
顾璟并未正面回答,只道:“伯爷见谅,本官职责所在,例行询问。”
忠信伯闻言,便派人去将杜夫人的贴身侍女叫来。
没一会儿,厅外鱼贯进来五名丫鬟,都是在杜夫人房里伺候的。
“平日里,你们夫人的衣裳鞋袜,都是谁负责整理收纳的?”姚征兰问。
一名圆脸丫鬟道:“是奴婢和菱月。”
姚征兰从差役手中拿过那双黑色的马靴,问圆脸丫鬟:“那这双靴子,也是你经手的?”
圆脸丫鬟抬眼一瞧,点头道:“是。前天晚上,夫人说冼夫人和林夫人都约她打马球赛,届时只怕免不了要上场,便着奴婢给她准备骑装与马靴。”
“也就是说,从你替你家夫人准备这双马靴到她穿上,并无旁人插手,都是你一手包办?”姚征兰向她确认。
圆脸丫鬟想了想,道:“那倒不是,昨日我一早起来便觉腹中不适,所以并未跟着夫人去马场伺候。马靴等物是菱月替我带去马场的。”
“哪一位是菱月?”姚征兰目光扫过众丫头。
“菱月她没来。方才我们去叫她,她房门反锁着,想是还没起床,我们就先过来了。”圆脸丫鬟道。
姚征兰闻言,连忙转头去看顾璟。
顾璟起身道:“劳烦伯爷带路。”
一行人来到后院,圆脸丫鬟上前敲菱月的房门,房门紧闭,里头也无人应。
姚征兰上手推了下,果然门是从里头闩上的。
这种情形,谁也知道不对劲了。
忠信伯见状,吩咐下人:“撞开。”
“等一下,伯爷,与其破门,不如破窗,事后府中也容易修缮些。”姚征兰阻道。
忠信伯:“……”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考虑修缮容易不容易的事?
“姚评事说得有理。”顾璟在一旁附和道。
忠信伯:“……”行吧,破窗就破窗。
窗户被撞开后,有小厮要翻窗进去为忠信伯等人开门。
“慢着,我先进去。”姚征兰唯恐他们进了房中破坏了某些证据,上前就要往窗台上爬,无奈伤了脚踝的那只脚一下没使上力,一条腿刚跨上窗台身子便往下一塌。
身后顾璟上手就撑住了她……的腰。
两人皆是一愣,众目睽睽也不好做什么不合时宜的反应。姚征兰想起他右手有伤,这一使力不知道会不会让伤势恶化,忙趁着他这一撑之力爬到窗户里面去了。
进了房里,姚征兰抬眸四顾,见床前地上倒着一人。她回身道:“顾大人,你进来吧,旁人在外头守着。”
顾璟动作轻盈地翻窗入室,看他身手利落,倒不似个文官。
姚征兰见他进来了,便没去管那尸首,而是先去看那从里头闩住的房门。
门栓是左右横插式,这样的门栓在门外或许能利用刀具之类的工具将其一点一点地挪开,但要在外头用同样的方式将它插上,基本是不可能办到的。
姚征兰取下门栓通体仔细看过一遍,上面并无刀具之类的硬物造成的刮擦痕迹。
“尸已冷,表面看起来像是触柱而亡。”那边顾璟已经初步检查过尸首,来到窗边吩咐差役回大理寺叫仵作过来。
忠信伯听说府里再添命案,一双眉头几乎皱到一处。
顾璟劝他先去前院歇着,待这边调查有了结果再去与他说话。
忠信伯等人走后,顾璟转身,见姚征兰还在门那边摸索,便走过去问:“有什么可疑之处么?”
姚征兰一边摸着门缝一边道:“暂时还未发现。”
“那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三舅舅曾经说过一句话。他说,不是每个自尽的人都会仔细到知道把门窗都关好了再自尽,但是每个想让死者看上去像自尽的凶犯,都会想到把门窗关好了再离开。所以遇到这种门窗都从里头锁好的凶案,一定要仔细甄别,以免错判。”姚征兰扒在门板上歪着脑袋从门缝里往外瞧。
顾璟瞧她这姿势好笑,不知为何便故意问道:“那为何只检查门,而不检查窗呢?”
姚征兰随口答道:“能想到伪造凶案现场的凶犯,必是心思缜密之人。从窗户进出,必会留下些微痕迹,就如米行厨间的窗户一般。我刚才进来时已看过了,窗台上有灰尘,并无被人攀爬或踩踏的痕迹。再看那名侍女,她衣裳整齐死于床前地上,屋内并无搏斗痕迹,证明她要么真是自尽,要么,就是被相熟之人突然杀死的。若是后者,凶犯既然与她相熟,便能从房门进来,既能从房门进来,又何须从窗口出去呢?这房间就一门一窗,要在外头将窗户从里头栓上,其难度可比从外头将这房门栓上更大。找到了!”
顾璟听她说找到了,便凑过去瞧:“找到什么了?”
姚征兰凑在门缝边上,指着与门栓齐平的一处道:“顾大人,你看这处。”
顾璟弯腰,奈何地方逼仄,缝隙又小,他一时没能看清她所指到底为何物,“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