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身材结实,胸脯硬的如铜墙铁壁,兰画眯着眼,猫儿一样蜷住身体,任他搂着缓缓走进帷帐。
视线顿时暗了下来,周遭的一切都隐入黑夜,整个世界仿佛只剩这一方床帐。
江湛放她躺在床内,自己也欺压过来,方才抱她走了一路都不带一丝喘息,此刻却微微的喘着气。
他的身子贴过来的时候,兰画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块巨石压入水底,快要溺毙的窒息感笼罩心头,她下意识伸胳膊去推,谁知双臂竟然生出了蛮力,将压过来的人掀翻到一边。
“嘶——”江湛猝不及防被摔到床上,后背一阵钻心的疼。
能把江湛摔过去的,整个南堰也找不出几个。
兰画不知自己哪来这么大力气,慌忙从床上爬起来,挺直了背,怔怔的坐着。
江湛心里升腾起一股躁郁,勉力坐起身子,冷冷道:“解释一下。”
兰画低下头,细着嗓子回答:“我今日葵水,怕冲撞了王爷。”
江湛蹙眉,“这么巧?”
兰画轻轻的“嗯”了一声,小脑袋垂到胸口,仿佛不敢多看他一眼,“待画画身上净了,再来伺候王爷。”
江湛不置可否。
兰画慢慢踱到榻沿,“画画先回去了。”
帐内寂了几息,江湛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缓声道:“别跑了,今日就歇在这里。”
兰画却已出溜下床,义正言辞道:“不行,这样对王爷不好。”
说着她微微福了福身子,慢慢朝外走去。
一出寝门,兰画逃也似的跑出了大殿,江湛听着门外咚咚咚的脚步声,眸光晦暗不明。
*
因着葵水的关系,江湛这几日索性都没回王府,兰画暂得一线喘息。她足不出户,日日窝在房内睡觉,那暗卫也不再跟着她,回到之前的岗位。
躺到第三日,兰画悄悄出了趟门。
再回来时,她把云翘拉进屋子,掩上了门。云翘见她神神秘秘的,不禁纳闷,“姑娘,怎么了?”
兰画面色异常严肃,让云翘坐到桌案对面后,从袖中掏出了一沓子纸卷。
“云翘,你是我身边最稳重的,所以我把这件事交给你来做。”
见兰画郑重其事的样子,云翘忙收敛神色,重重的点了点头,“姑娘,你说。”
兰画把纸卷递到她手里,平静道:“这里有四份田契、四张银票和四张身籍,分别是给你、碧竹、柳叶和朱桓的。从今天起,你们都是自由身,带着这些田产和银票去乡下买一处宅子,再找个老实人过安生日子吧。”
云翘不解,“不是,姑娘,好生生的,你赶我们走做什么?”
兰画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我这两天就要找机会,永远的离开这誉王府,不安顿好你们,我不放心。”
“为什么呀?” 云翘都要哭了,忽而反应过来,瞪着眼睛道:“难道...是因为王爷?”
兰画点头,语气坚定道:“这屋里属你最能存着气,等我走后,你再把这些东西交给他们,现在你只当什么都没发生,否则就是陷我于不义之地。”
云翘哽咽着点点头,想拼命憋住眼泪,又绷不住,抱着兰画的胳膊默默流泪。
兰画拍拍她的胳膊,“别怕,这对我们都是一次新生。”
安排好身边人的出路,剩下的时间,兰画都赖在太夫人的院子里,太夫人笑着打趣,“我怎么感觉跟过荒年似的,瞧瞧你给我存的这一屋子干货。”
兰画站在祖母身后给她捏肩膀,故作轻松道:“我最近在研究新方子,这些存货放在我那占地,索性祖母厨房大,就搁你这呗。”
太夫人笑道:“好好好,给你腾地,我也等着吃你的新方子呢。”
兰画眼睛一热,此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给祖母制吃食。
从祖母院子出来,天色灰蒙,已是暮时,兰画慢慢踱着步子,想再好好看一眼这誉王府。
她在这里生活了两辈子,早已习惯了这里的一切,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甫然离开,还真有点恋恋不舍。
走着走着,就绕到了翊和殿的院墙外,这座于她噩梦般的建筑,此刻安静祥和,像正在打盹的巨兽。
忽然前方出现一个人影,隔着薄薄的暮霭,依稀可见花枝招展的扮相,兰画轻叹,蒋凌霜已经在这等江湛三天了,这是打定主意要步她前世的后尘。
她突然对蒋凌霜有了一丝同病相怜的同情。
许是被三日的枯等磋磨了锐气,蒋凌霜看见兰画,并没了往日的嚣张气焰,自嘲道:“你来看我的笑话?”
兰画摇头,“临时路过。”
“你不劝我放弃,别瞎费功夫?”她这话像是问兰画又像是喃喃自语,“表哥那样高不可攀的人,怎么会看上我?可是,不试一试我不甘心,万一呢?”
兰画当然理解她的这种感觉,当年的自己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这人呐,不亲自撞了南墙是不会回头的。
兰画问:“若你成功了,发现他和你想象中不是一个人,你会怎样?”
蒋凌霜苦笑,“就像你说的,那也比跟眠花睡柳的李勋纠缠一辈子强,只要能留在这誉王府,我还有姨母,姨母一辈子没得到老王爷的爱,还不是过来了。”
兰画这才发现面前这个女子看似鲁莽,其实把利弊都算清楚了,跟了江湛,以后就算被他冷待,只要有王妃在,她在王府的地位怎么都不会太差,如此看来,属实比嫁给李勋强。
“我可以帮你。”兰画想起江湛那张桀傲的脸,心里突生报复的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