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人,你没见过海潮袭来的时候,浪头足有三丈高,一个村子瞬间就被淹没了。海浪就如洪荒巨兽,能吞噬一切,让人心惊胆寒,可你看现在,这么静,这么沉,只觉得壮美,它可真是喜怒无常。”
周珩站在她身后,深吸了口气,微咸海风中有覃竹身上清新的皂角香气。他亦看着海面感慨,“是啊,很美。东南沿海壮丽、西北高原开阔,还有物华天宝的京城、碧波水韵的旖旎江南……”
覃竹回头看他,脸上露出向往之色,“你都去过么?”
周珩微微点头。
“难道你都不用上朝?不用做事?整日游山玩水?”
“我的职责就是代天子巡视四方。”周珩一笑。
“哇,这差事可真是……深得我心。”
“若是你愿意,不如与我同行吧?”周珩说的似乎顺理成章,其实他的心也噗通噗通的跳着。
“啊?”覃竹嗔目结舌。
周珩的声音里有些紧张,有些诱惑,更多的是真诚。“我们可以先回京城,你一定会喜欢‘抱月轩’的八碟八碗、金明寺的晨钟暮鼓、满山红枫;然后我们可以去潞州,我母亲如今就在潞州安养,我家宗祠族人都在潞州。以后无论我去哪,只要你愿意,我们都并肩同行。我会和你一起看遍大粱的千里江山。”
“啊?”覃竹的脸红得好似漫天霞光,到此时她才顿悟,周珩在向她表白。
她诺诺半晌,心里又甜蜜,又慌乱,于是开始胡言乱语:“那,那我的店怎么办?我还得赚钱呢!我还得看着我哥,免得他哪天发神经,又惹什么大麻烦。还有书院、老贾,小李掌柜,还有……”
周珩的笑意更浓,干脆打断他,“你哥自然有梁先生看着,至于你的店,有老贾,有小李掌柜,不是正方便你逍遥自在。你不是说要把“覃记”做大做强?不如就在京城先开个分号,再去潞州开个分号。届时我保证,绝没人敢招惹你。”
“我是吹牛的!那得多少钱啊!”覃竹见他也跟着自己胡说八道,扶着额头笑了起来。
“我给你出本钱。”周珩也笑,“考虑下吧,覃老板。”
覃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周大人,怎么好像你都给我计划好了?”
“我的习惯是谋定而后动。”
覃竹笑了一阵,安静下来。笑容还在脸上,笑出来的泪珠也在脸上。有那么一瞬,周珩觉得她身上透出无限的伤感,“可我的习惯是随遇而安。”
她声音平静,神色亦平静,带着些遗憾与抱歉,“周珩,我们太远了。是澶州到京城,是庙堂与江湖。真的,太远了……”
周珩深深望着她。“阿竹,情不因因果,情亦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懂你慎而重之,也请你相信,我这对你说的话,亦是慎而重之。”
他慢慢的抬起手,掌心一枚精巧的银耳环,一段竹节上两三片竹叶闪着清亮的微光,正是当日覃竹在袁家撬锁时递给他的。
“我一直珍藏此物,因我拿了这个,是以决定将我的剑留给你。望你明白我对你从无唐突轻慢之意。”
覃竹微微一愣,她还以为耳环不知落在何处了,却不曾想过在周珩的手上,而周珩的剑她也一直好好的珍藏着,不是没想过要还回去,而是心里有隐隐不舍。
周珩将那竹节耳环收拢在手心,“你不必急着回答我,若是你的回答是否定,等我离开澶州之时再告诉我。”
覃竹含笑将目光投向远处海面,静静站了片刻,这才回头对他颔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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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从海塘上走下来时,已暮色深深。魏锟、潘季良和覃何衣,用一个下午的时间,商定了后续工期、物料、人手调配等诸多事宜。
渔帮众人已经收工,却并未离开,慢慢都聚集在毛竹堋外。
覃何衣为首,陈堂主在侧,身后数百渔帮弟子,他们齐齐抱拳,声动天地,“多谢周大人,多谢魏大人!”
周珩肃然,魏锟与潘季良也放下手中的“大粱东南海域图鉴”,他们紧走几步,在毛竹堋外并列站定,亦抱拳还礼。
“愿从今日起,东南百姓再不受海水倒灌之苦,安居乐业,丰衣足食,一切拜托各位了!”
(下一章开头是个小小的覃何衣番外,然后正式进入揭开屠村案故事,本文没有完结哦,只是渔帮盗银修海塘这个故事,暂且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