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等她把胸中的郁闷之气吐尽。
哭了一阵,佟娘抬起头,拭去泪痕,掩去脸上的悲戚之色。“不,我不走。我想清楚了,要留在澶州,把蒋天南送进地狱。”
覃竹一愣,难道她知道了什么?“佟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佟娘抽了抽鼻子,认真地看着她,“阿竹姑娘,你们是不是在想法子扳倒蒋天南?”
她问的突兀,覃竹便沉吟着没有说话。佟娘见了,坦白道:“我今日特来见你,是因蒋天南同心腹议事时,被我听了三言两语。他们提到你。”
覃竹心中一动。“他们都有谁,说了什么?”
“前几日,蒋天南和他侄儿蒋禄,还有个心腹副将在我那里吃酒说话。”略想了想,佟娘低声道。
“蒋天南说,周珩离开澶州,可他还是心绪不宁,总觉得这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了结。蒋禄就道,银子已找回来,咱们也给了他天大的面子,叔父您亲自写了奏折跟皇上为他表功?他还想怎样?”
“蒋天南说,我虽然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可他绝不是个好糊弄的人,这些年只有他让人吃亏的,还没有人让他吃过亏。这案子虽然查实了,覃何衣也下了大牢,可我心里总是不托底,周珩回到京城,不知跟皇上怎么说。”
“蒋禄道,既然搞不清楚周珩,不如斩草除根,先把大牢里那个弄死。如此一来,不管他怎么说,都死无对证。”
覃竹听的心惊肉跳,紧张地抓痛了佟娘的手,佟娘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安她的心。
“蒋天南又说,周珩临走时,不知跟魏锟说了些什么,魏锟的腰板居然硬起来了。他明示暗示,魏锟只是打太极。如今覃帮主和云师傅都被澶州衙门单独关押了。”
“蒋禄很是不屑,说魏锟才来澶州几日,咱们要做事他也挡不住。倒是蒋天南有些犹豫,说此事还需慎重,最好是能借刀杀人,尽快依律判了,也免得再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覃竹心中一安,周珩用魏锟牵制蒋天南还是奏效了。
“然后他们便提到你。那副将说,都督,若是您想知道周珩的目的,属下觉得渔帮那个叫覃竹的丫头,明里暗里,跟周珩……。”
说到这,佟娘一顿,脸上带了些抱歉,“因我也不清楚前因后果,是以都复述给你。”
覃竹微微点头,“无妨,你说。”
“他便说把你捉来拷问,或能问出什么。蒋天南就冷笑,说袁文清还保着那丫头呢。就前两日,他还跟我说,如今捉了覃何衣,渔帮已经沸反盈天。若是此时覃竹在澶州城出了事,那就真的要把渔帮逼造反了。渔帮帮众逾万,如今又指望他们修海塘,若出点事就能震动朝野。”
佟娘明显的感到覃竹松了口气。“蒋禄就骂了袁家大爷几句,说他如今翅膀硬了,跟咱们不一条心,他一巴掌拍翻了茶盅,我见他喊丫鬟来收拾,忙躲开了,后面说什么,我便没能听到。阿竹姑娘,你可一定要小心些。”
覃竹感激不已,“佟娘,多谢你告诉我这些,你在蒋天南身边是真的很危险,以后千万不要随意偷听他们密谈,若被发觉可就糟糕了。听我的话,你还是悄悄离开澶州吧。”
佟娘却十分坚决,“阿竹姑娘,请你告诉我,你和他们口中那位周大人,是否真的要扳倒蒋天南。”
覃竹斟酌着道:“周大人的事,我不清楚,但我的确在找他的罪证。”
佟娘眼睛一亮,一把抓住覃竹的手,“我帮你。”
“不行,太危险了。”覃竹不住摇头。
佟娘很激动。“从前我心心念念是云师傅,可他身陷囹圄,我帮不上他。但现在我愿尽我所能来帮你,只因帮你就是帮我自己。”
“佟娘……”覃竹还要劝,佟娘却坚定的打断她。“我已经决定了。”
她站起身来,“被他带走后,我原想着把琴送回给你,然后找个机会,一刀杀了他,若是他不死,就是我死。但是不行,我怕那样会害了云师傅,害了凝萃阁的妈妈和姐妹。我又想着,等他厌倦了我,就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自己了结了。可我那日听了他们谈话,觉得自己活着或许还有些用处。”
覃竹急切道:“你千万别这样想,总有一天蒋天南恶有恶报,可你还会有好日子的。”
佟娘一笑,无限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