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珩假作没听到,来到“龅牙”和“浓眉大眼”面前,这哥俩正在尸体旁嘀嘀咕咕。
这个说,“他杀人了哎!”
那个说,“杀了俩呢。”
这个又说,“笨的,不识数嘛,地上躺了五个呢。”
那个又说,“地上躺的也不都是他杀的吧。”
这个瞪起了眼,“不是他杀的难道是你杀的?他是官,就说是他没事。”
周珩只好继续假作没听见,拱手为礼, “多谢二位施以援手,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龅牙”笑道:“可不敢当,原来你是个当官的,我还跟你称兄道弟来着,得罪得罪。我叫吴有钱。”他指着身旁的“浓眉大眼”,“这是我结拜兄弟姜九哥。”
宋林一听,嚯哟,无有钱,将就过,这哥俩可真是一对好伴当。
周珩也不打听他们的来历,道:“我们要去长安镇,两位想必是同路。”
吴有钱不住点头,“同路同路,路上不太平,我看你本事不错,咱们就搭伴儿走,相互也有个照应。”
“好,我的同伴追敌去了,等他回来,我们在再上路。”
“不急,你们慢慢弄,咱们慢慢等。”吴有钱道。姜九哥心更大,直道,“急什么,明天吃了早饭再走,长安镇得晌午才能到呢。”
周珩心中好笑,这两个分明是渔帮来接应覃竹和老贾的帮手,不过也多亏有这两个帮手,他们才能脱险。
客栈中住店的,见一院子尸体,哪里还敢在此停留睡觉,宁可结伙搭伴,连夜赶路。被宋林捉住个倒霉蛋,给了二两银子,又亮出身份,用自己的官威一顿吓唬,那人应承了他们连夜进镇子去报官。
于是一夜未眠。
覃竹是好奇,张家爷俩是害怕,吴有钱和姜九哥就守着这院子看热闹。
老贾直到天光大亮才回来,回来时满身满脸都是泥土,仿佛在泥潭中滚过,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颜色。
覃竹吓了一跳,在他身上来回摸,“老贾,你没受伤吧?”老贾别扭地把覃竹从自己身上扒拉开,“死不了。”
死不了就是真的受了伤,他左臂上有些干涸的血水跟黄泥糊在一起,伤口很深,可这人仿佛天生有了强大的自愈力,连黄泥都能止血生肌。
覃竹轻轻撕开他的衣袖,倒吸了一口冷气。“谁带了伤药?”
宋林随身的行囊中找出个两个瓷瓶递过去,“这是京城里配的刀伤药,白瓶撒在伤口上,红瓶药丸口服。”
老贾似乎可无不可,慢腾腾接过来,就要往自己胳膊上撒药粉。
覃竹忙拦住他,气道:“伤口得洗过才能上药呀。”又让芦花帮着去打水,芦花虽然有些害怕院子里的尸体,见覃竹一脸担忧,还是壮着胆子跑了出去。
老贾却好像没有痛感,自己倒了碗水,在小红瓶里倒出粒药丸扔在口中,就着凉水咕咚咕咚的灌下去。
周珩见他吃了药,这才问道: “是没追上那人?”
“追上了,打个照面又跑了,这一宿,追一阵打一阵的。”老贾显然心情不好。
“他向何处去?澶州,还是长安镇。”
“长安镇。”老贾想了想可又含糊起来。“也保不齐是澶州,带着我绕了半宿,还是让他跑了”
周珩皱起了眉头,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扣着。这等于失去了线索,若是要从头查起,可就是件很麻烦的事了。
见周珩沉默不语,老贾似乎犹豫了片刻,“这事你能管么?”
周珩想了想才明白他的意思,他不信任自己。周珩面色微沉,“杀手已在我睡塌之侧,你还问我管不管?难道我就这样不值得信任?”
老贾的表情分明是在说不信,可覃竹却道:“如今咱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信不信先不说,总得想法子把要杀我们的人找出来。”
老贾这才从怀里掏出来件东西递过去。“过招的时候,我从他身上扒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