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走了一段,渐渐有了些高大的树木,老远看见前面大榕树下一间茅草棚,棚子外幕天席地放了几张长条桌子,果然是个歇脚的小茶棚。
众人在茶棚前下马的下马,下车的下车,选了树荫下的一张桌子坐了下来。唯独老贾没过来坐,而是细心的将拉车的马解开套索,拍了拍它,让它自己去一旁的槽子里吃草。
茶棚的主人四十来岁的样子,收拾的还算干净,见他们过来,连忙上来打招呼。 “几位客人歇歇脚吧。”说着还递过来两把大蒲扇。
宋林擦了把头上的汗,扇着扇子对店主道:“你这里有什么吃的喝的?”
店主陪着笑:“咱这有凉茶,烧饼,也有酱肉,不知您想要来点什么?。”
宋林无奈道:“就要凉茶吧。”
覃竹却问:“老张,芦花,你们饿了没?”
这爷俩一大早扛着包袱出来,没顾得上早饭,自然也舍不得在“同福酒楼”吃,芦花在车上吃花生和酥饼,“快嘴张”却净饿到现在。
覃竹把随身带着的花生、红枣、桂圆、酥饼都搁在长条桌上,吩咐,“再来六个烧饼,两盘酱肉。”店主这才高兴的答应一声。
宋林拿过茶壶,先给周珩倒了碗茶,又给自己倒了碗,然后咕嘟咕嘟的灌了下去。大概是渴的厉害,这山中野茶竟让他喝出了甘甜之味。他又给自己倒了第二碗。
覃竹笑道:“你慢点,若是太干渴,可不能这么一个劲灌下去,会脱力的,小口喝,等会吃点咸咸的肉饼或是红枣。”
宋林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倒也承情。可嘴里还是抱怨道:“你们的马车走的太慢了,一百多里地,我放开马跑,也不过一日功夫。若是按你们的速度,只怕今晚就得露宿了。”
“快嘴张”忙尽职尽责的做个向导。“宋爷,您放心,从这再往前走日落时分,就有客栈了,原本就是给澶州和长安镇往来的行人打尖住宿的。今晚歇一歇,明天起大早赶路,晌午时分就到长安镇。”
说着话,茶棚的老板端上来两盘酱肉,六个烧饼,又给他们续了一壶凉茶。可周珩和宋林根本吃不下酱肉和烧饼。
宋林的眼睛在桌上的瓜子花生上来回转,又不太好意思伸手,毕竟他刚才还抱怨,这是女人家磨牙的吃食。
覃竹心里明镜一样,这两个人都是锦衣玉食惯了的,喝碗粗茶也还罢了,路边的烧饼和不知卤了多久的酱肉,除非不得已,他们八成不会动的。
她笑嘻嘻的看着二人,把零嘴往前推了推,“周大人,宋大人,别客气呀,想吃就吃嘛,这些原本就是你们会的帐。”
宋林对于她不怀好意的笑容还有些心怀结缔,周珩已经从善如流的抓了把花生,剥了起来。花生米就着凉茶,果然让人舒服了不少。
覃竹心想,这人倒是挺自在,偷眼看去,暗道奇怪。晒了一上午,那边宋林的一张脸,已经晒的黑里透红,这位周大人,好似玉做的,虽然脸上也有些发红,可依旧皮肤细白如瓷。
都说京城里的贵人们脸上和身上顶爱擦香膏,也不知他是不是也擦了香膏。想到一个大男人给自己抹香膏的样子,覃竹打了个寒颤,收回了目光。
覃竹的眼睛不老实,表情也有些作怪,周珩瞪了她一眼没理她。一边剥花生吃,一边跟“快嘴张”聊天。
“老张,你说家里房子被海潮淹了。你不是住在长安镇么?难道海潮还进长安镇?”
“快嘴张”心里知道,这位周大爷,才是一群人中官最大的,地位最高的。
他忙应了声,“周爷,您有所不知,咱们长安镇大着呢,要比澶州城还大些。我们住在长安镇外的十五里坡,听名字您就知道了,我们那,离镇子里还有十五里地呢。
前年大暴雨,海潮来时,浪头足有三丈多高,从东南推过来,把海塘啊、七安村啊、还有我们十五里坡,全都淹了。听说,是渔帮的覃帮主调集上千个渔帮汉子,不要命一样,在镇外坡地上垒砌装砂石麻袋,足足干了一天一夜那雨才停,浪才退。”
想着当日的惊险,“快嘴张”叹了口气,我们十五里坡,原本也有几十户人家,都眼看着自己家被冲垮了。也就是渔帮人多力量大,否则长安镇怕也没了。后来听说,好些个渔帮的好汉都累得吐了血,还有被海水卷走的,也没救回来。”老张唏嘘了起来。
覃竹听他说起这些,默默把烧饼和酱肉往他面前推了推,“快嘴张”道了声谢,拿起张饼,卷了块酱肉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