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口,老贾一脸怨气地盯着周珩,覃竹在后面招呼,“老贾,别瞪眼看着,过来帮忙。这是老张,这是芦花,跟咱们一同回长安镇。”
老贾在周珩经过他身旁时,不高不低的哼了一声,然后一瘸一拐的迎着覃竹走过去。
他先看了看覃竹身边的小丫头芦花,孩子瘦巴巴的,黑红的小圆脸,倒是有一双灵活的眼睛,带着讨好盯着他看,又见“快嘴张”被包袱压的直不起腰来,便一伸手,轻轻松松的把包袱拎了过去。
“快嘴张”穿着粗气,不停的说着“多谢”,一边问:“这位老爷贵姓,小人怎么称呼您。”
老贾穿了身土黄的粗布衣服,带着顶草帽,怎么看也不像是位老爷。覃竹听了笑道:“哪有什么老爷,我叫阿竹,这是老贾。”
“快嘴张”自来熟的跟老贾攀交情:“原来老哥哥姓贾,小弟姓张,带着孙女回乡下去,劳您费心照应了。”
老贾不是个话多的人,偏偏“快嘴张”是个靠着说话混日子的人,他见老贾脸上没一丝笑纹,就有些尴尬。见芦花傻站着,上前推了一把,“你这孩子,怎么不知道叫人。”
芦花往前凑了凑,规规矩矩给老贾施礼,“贾爷爷好。”
覃竹扑哧一笑,“老贾,我都没问过,你今年高寿啦。”
老贾白了她一眼,瓮声瓮气的,“四十二。”
“快嘴张”就有些尴尬,他今年五十有三。芦花机灵,忙改口,喊了声“贾大叔”,“快嘴张”瞪了孙女一眼。
覃竹笑的不行,“芦花,你叫我姐姐就好,别给我长辈份。”
芦花高高兴兴的喊了声,“阿竹姐姐”,两个人手拉手上了马车。
周珩和宋林已经牵了马过来。宋林将一大包吃食塞进车里,再加上“快嘴张”的大包袱,马车上已经有些拥挤。
老贾一偏腿,坐在车辕上,“快嘴张”在他身旁坐了,好在覃竹的马还算健壮,车架也还坚固,鞭子挥舞,车轱辘吱吱扭扭的响,慢悠悠往城外走去。
周珩和宋林翻身上马,跟在了后面。
一行人出了澶州城,初时还是宽阔平整的官道,走出去二里地,渐渐就变成狭窄崎岖的黄泥土路,马车走的不快,骑马的人也只好跟着放慢速度。
宋林自小在京城,习惯了北方的清爽,如今烈日晒着,只觉得衣裳黏糊糊的贴着皮肤,热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拿起马背上的水囊喝了一口,那水都是滚烫的。
他对周珩抱怨道:“大人,我看覃竹这丫头是故意整我们,选了最热的时候出发,她坐在车内晒不到,还有吃有喝,连老贾和老张的车辕上都搭着凉棚,只有咱们俩硬晒着。”
周珩也早反应过来,覃竹昨日受了委屈,今天故意想法子捉弄人,不过周珩早年混迹江湖,这些小苦头也都不放在心上了。
“算了,谁让我们人生地不熟呢。就让这丫头得意一时吧。”他做出一副大度的样子。
马车上,覃竹偷偷撩起身后的帘笼向外看。周、宋二人或许是怕了车轱辘带起来的黄土灰尘,只跟远远的跟在后面。她抿嘴笑了起来,拆开打包的食物,把花生、瓜子抓了一把给芦花。
小丫头跟她熟悉起来,倒不再那么拘谨,一颗一颗剥起了花生。
覃竹问:“芦花,你和你爷爷是长安镇人?”
芦花点头道:“是啊,我们家就住长安镇的十五里坡,出镇子不远就到了。姐姐,你也是长安镇人么?”
“也算是吧。”覃竹嘴角翘起来,“芦花,你和你爷爷是怎么跟后面那两个人走到一起去的。”
芦花剥了一把花生,又把碎掉的花生红衣吹了吹,她自己没舍得吃,都捧给了覃竹。
“我和爷爷在同福酒楼后面的窄巷里租了间小房。昨晚上天刚擦黑,客栈里的伙计领着他们来来敲门,说他们外地来的,要去长安镇找人,怕自己人生地不熟,想找个当地人领路。爷爷得了银子,就答应同他们一起了。”
“那你们就不回澶州了?”
芦花点点头,有些与年纪不符的懂事。
“不回了,你看,我们把能带的都带上了。”她指了指角落里巨大的包袱,“这段日子,爷爷和我原本就是要回乡下去的。澶州的房租太贵了,唱曲说书赚的钱,够吃饭就不够交租子,交了租子就要饿肚子。”
覃竹有些怜惜的摸摸她的头,把花生又放回她手中,“你吃吧,我这还有红枣,椒盐酥饼,还有果子露,你要喝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