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天南的手下随从快步上前,对着覃竹劈头盖脸就是一记鞭子。鞭梢闪过,一条血痕印在她凝脂般白的额头上。“闭嘴。”
覃竹的脸猛地一偏,捂住额头。女牢头忙不动声色地拦住,“这女子还有京城来的大人要审,若是脸上带伤,我们也不好交代。”
随从这才恨恨的收起鞭子,骂了句“多嘴多舌的贱骨头”,追蒋天南去了。
人群散了,覃竹抱着头蹲在地上,又难过,又委屈。难过的是佟娘前半生艰难,对云飞白心有执念,却求之不得,如今跟着蒋天南去了,还不知要遭受些什么。委屈的是,这件事她一头雾水,云飞白虽然与她有旧,可行刺的事她实在并不知道。
远处的监牢中,传来女囚低低的呜咽之声,不知是否也受了委屈。覃竹蹭到墙角坐了下来,头一次后悔。真该听老贾的话,在顺王和周珩进城后,躲去渔帮总堂住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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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周珩,正同袁文清打太极。
“前日周大人也在场,他们俩的所说的话也并没有背着大人。覃竹的确是偶遇云飞白,她一个弱女子,怎么会跟行刺扯上关系呢?”袁文清头一次觉得,这位周大人不但傲慢,而且难缠。
倒是个女子,弱可就未必。周珩心里暗道。这姑娘身上有股浑不吝的劲儿,如今看来,也是个惹事生非捅娄子高手。
“袁兄倒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覃竹与你非亲非故,你却这般为她奔走。只是按规矩,需要审问过才能知道她是否清白。”
“大人可问过了?”
“今日我忙着审问云飞白,下午又去见了前任知府高澄,还没功夫问别人。”周珩打量着袁文清的神色。
袁文清似乎对云飞白和高澄并不关心,满心都放在覃竹身上。
“周大人,她是个女子,您又未能定她的罪,就这么关在牢房中恐怕不妥。不如暂且先让她回去吧,我愿为她作保,她绝不会离开澶州,您随时想问,随时都可传唤。”
周珩笑道:“有什么不妥?你放心,她就是在牢房中,也不会吃什么苦头。毕竟这澶州还是你们的地盘。”
他话说的和气,意思却不和气。
“袁兄,要我说,你还是避嫌为好。事发在观海楼,云飞白又是应你之邀来澶州的,看在袁侯爷面上,我信你,可你再从中给别人做保,我在王爷那边就不好交代了。”
袁文清无奈告辞出去,周珩瞧着他的背影,暗自揣摩。云飞白所告,究竟跟袁家有没有干系?如今他不想将覃竹交给袁家,更不想让渔帮跟袁家上了同一条船,云飞白也好,覃竹也好,都不能落在蒋、袁之手。
正想着,宋林领着杨行远从外边进来。
“大人,澶州商会的人都一一问过,那叫佟娘的还是蒋都督亲自审得,都说的确问不出什么。依属下之见,他们的确不知道云飞白行刺之事。”
“那就放了吧。云飞白审问的如何了?”
“他坚称,能说的,都已经说给大人,再问一言不发。”杨行远也是刑讯中的老手,也不得不佩服云飞白是硬骨头。
“还能问出什么么?”周珩问。
“人的意志再坚定,也总有消磨殆尽的时候。若是时间够,属下自信还能问出些什么。只是眼下……”
周珩点点头:“不错,没有时间跟他们耗着。先不审了,让他也缓口气。我明日要离开澶州几天,去长安镇。”
杨行远一愣,如今这个局面,恐怕顺王已经吓破了胆,若是周珩又突然玩失踪,他还真怕自己应付不了顺王。
周珩也道他担心什么,“我会跟王爷说,我是奉旨去查海塘的,他受了伤,不能与我同行,可我也不能把差事都放下只守着他,回去陛下问起,让我们如何交代。”
杨行远心想,王爷岂是那么好安抚的,可周珩已经决定,杨行远无法再劝。
“大人要离开几日?”
“多则十日,少则三五日。你现在就将云飞白、高澄的看守都换成你的人。告诉澶州官署,这两个要随我回京,交刑部问罪,此时起,所有澶州官员不许提审,不许见面,否则皆按串供论处。”
“是。大人。”
宋林倒是想起了覃竹:“大人,覃竹怎么办?她虽然还未审过,可依属下看,云飞白行刺之事,她也是不知情的。”
杨行远也点头,“既然无证据,若是把她关在大牢太久,她身后又有背景,恐怕不妥。”
宋林对覃竹的印象还不错,接口道:“要么先放她回去,既然袁家愿意作保,想必她也不敢跑。”
“不能放。”周珩摇头,“尤其不能让她再跟袁家牵扯上关系。”
想了想,周珩眼睛一亮,“宋林,你去提了覃竹出来,我要带她一起去长安镇。”
“啊?”宋林张口结舌的看着周珩。
周珩眼风在他脸上扫过,宋林赶忙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带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