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琮对上了傅常霁打量的目光。
他早先特意避开傅常霁,是不想和傅家人打交道,可如今他既然决定和沈如意成婚,日后定避免不了这些俗事。
想到此,傅琮便无所畏惧了。
他朝傅常霁微微一笑,然后缓缓朝傅常霁摇了摇头。
这个关头,互相装作不认识,才对彼此最好。
“如意,你方才说什么?”傅常霁颤抖着问道。
沈如意重复道:“太子殿下没听清楚么?我说——”沈如意深呼吸一口气,将傅琮拉到了身边,一字一句道:“民女说,这是我那未过门的夫君,来日我与傅琮大婚当日,太子殿下若得空,还请殿下赏脸上门喝口喜酒。”
傅常霁浑浑噩噩地望着沈如意和傅琮并肩出了宫,外头小厮见他神情呆滞,小声问道:“殿下,您还进宫面见陛下吗?”
“殿下?”
傅常霁猛的回神,怅然道:“不了,回府吧。”
秋衣渐深,中秋宫宴柳如婳多喝了几杯酒,出宫后身子便有些不爽利,因而傅常霁今日进宫她都未曾相陪。
听到下人传话说太子回府了,柳如婳还有些诧异。
她带着丫鬟往正厅走去,就见傅常霁神色阴沉地坐在椅上。
“殿下今日怎的这样早就出宫了?可是陛下有事没空见殿下?”柳如婳柔声问道。
她端过丫鬟手中的茶水,放在了傅常霁身边,“外边天凉,殿下从外头回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莲心,去将小厨房热的红豆羹端来。”
柳如婳是傅常霁见过那样多大家闺秀后定下来的太子妃,他没见过比柳如婳还要温婉多情的女子,可这人再好,终究不是曾经让他一眼惊艳的那个人。
柳如婳还在一旁说些什么,就见傅常霁神情逐渐不耐烦了起来。
他用力将桌上的茶盏都挥到了地上,“够了!”他一声怒吼,然后深色阴翳地往书房走去。
傅常霁秉性温和,很少会有这样震怒的时候,下人们都吓坏了,各个不知所措地望着柳如婳,生怕太子妃也将怒火撒到他们身上。
莲心搀着柳如婳,就见柳如婳温和一笑,轻声道:“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鱼贯而出,厅内立马便寂静一片。
“娘娘,今日太子是怎么了?殿下平日里从未向娘娘摆过脸子。”莲心是柳如婳的陪嫁丫鬟,管他什么太子,私心里她还是向着自己姑娘。
柳如婳神情淡淡的,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一阵苦涩的笑。
片刻后,她才道:“中秋刚过,大家也累了,等过几日闲下来,请沈家小姐上门一趟吧。”
“娘娘!”莲心轻声道:“您怎么还要见沈家小姐呀,您明知道……”后面的话莲心没有说出口,但他们主仆二人却心知肚明。
“殿下心中记挂着她,我该与她再见的。”柳如婳笑的苦涩,“当年的事我不是不知情,不过是自欺欺人地过了这么些年罢了,倘若殿下当真要纳沈小姐为侧妃,这是殿下心中所想,我理应替殿下分忧。”
太子府气氛一片惆怅,但沈如意这头却不晓得有多快活。
和亲之事眼看解决的差不多了,她连出宫的步子都变得轻快了起来。
沈家马车早早就在宫门口候着了,苹儿焦急地站在马车外头,远远见沈如意和傅琮并肩从宫门下走了出来,愁眉苦脸的一张脸立马就笑开了。
“小姐!”
“傅公子!”
沈如意大步走到跟前,敲了一下苹儿的脑门,笑嘻嘻道:“叫什么傅公子,赶明儿该改口了,要叫姑爷!”
她话音刚落,就见马车里头传来砰的一声,沈万山噌的一下掀开了马车帘子,凶神恶煞地说道:“臭丫头,进宫参加宫宴都能生出事端,看我怎么揍你!”
沈万山一身怒吼,就连驾马车的车夫都抖了抖。
沈如意和傅琮面面相觑。
“站在下头干什么,还不快上来!”
沈如意可太知道她老爹什么脾气了,她提着裙角干脆利落地上了马车,一屁股坐在了沈万山边上,挽着沈万山的胳膊撒娇道:“爹,我可想死你啦!”
沈万山原本板着的脸对上笑语盈盈的沈如意,立马破功了,他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女儿,他的小玉儿就是他的眼珠子,谁能欺负他的玉儿?谁敢欺负他的玉儿!
可是自从回了定都,他沈万山在定都如履薄冰举步维艰,朝堂之上他只是五品武将,朝堂之下连女儿的婚姻大事都做不了主。
想到这里,沈万山只觉得眼底一片酸涩。
沈如意见自家老爹沉默不语,有心开起了玩笑,“爹,你之前不是说在南境给我埋了一坛女儿红吗?什么时候让人挖出来,运来定都呢?”
“你个臭丫头,那女儿红能随便挖出来?那是要等到你大婚那日,爹拿出来招待未来好姑爷的!”
沈万山一巴掌拍在沈如意肩上,他家姑娘皮糙肉厚,经得住他这一掌,不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