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当即跪下,双手作揖,实实磕了个响头。
阳七:“……。”
阳七:“这都是做什么!才多大个家,你拜我我拜你的,都来帮忙做饭!”
今日吃的又是粟米炖肉条加点野菜菇子。因为十三回家,阳七还多加了一块肉。
吃饭时的气氛有些压抑,三个女人围着火坑巴拉稀粥,怎么看怎么凄凉。
十三进屋时环视一周,没见着阿弃,心里也有数了。她不意外逃亡时阳七没能带走他,她意外的是阳七连阿弃都没带走,怎么却带了这个女人。
目光落在朱勾身上,朱勾若有所感,只是微微笑着向十三颔首。
……是个人物!
十三警觉,面上却不动声色。这女子在阿姐身边,想必是因着早前分手的兹女了。如此前后联系十三也懂了大半,不禁想老气横秋地叹口气。
当日姐姐若救阿弃舍朱勾,只怕如今不仅自己要死,姐姐和阿弃也会被兹女杀来泄愤。
若救朱勾舍阿弃,死的就只有阿弃而已。
如此一想,阿弃可怜,姐姐也可怜。
也罢……怨不得旁人,要怨就怨自己。
怎还有脸生姐姐的气。
于是十三就在场院住下了。白日里和朱勾念念书识识字,两两警惕,相看两相厌。晚上阳七归家了,吃过夕食十三就被强压着脑袋到场院里耍剑,可她连剑都提不起来!
于是就被罚满场院的跑,还要帮忙劈柴。
她又想离家出走了。
自十三来了,阿茂对阳七的态度倒是有所缓和,不再动不动就飞眼刀子。有次阳七因王城有事回晚了,阿茂还把自己夕食的黑馍分了十三一半。
阳七怪不好意思,从自己存的肉干里拿出一条送给阿茂,阿茂没要。
阳七觉得吧,这就是个面冷心软的主儿,本来自己穷得叮当响,偏还见不得比他更弱小的挨饿受冻。阳七见着好几次他偷偷把自己的吃食分给东边做暗伎家的小崽子了。
阳七自己是做不到的,但她佩服那些能做到的人。
新王登基,举国同庆。阳七沾光得了二两赏银,喜滋滋地买了一大袋子粟米,三床保暖的被子,十只鸡蛋。她本想着再买只能下蛋的鸡,但怕是养在院子里没两天就被人偷着吃了,只得作罢。
阳七家伙食和院里比向来是好的,煮的时候都得关窗,就怕香味跑到外面去,惹得别家眼馋。不过和阿茂家上下楼的香味藏也藏不住。阳七想着自己不在家时阿茂对家里小儿多有照顾,他家还有个久病的,一年到头也未必能闻个肉味,就让十三给下面送一碗。结果十三这犟驴生的,偏死活不去,就守着火坑窝在被里,像是出门就能冻成条冰棍。
阳七只得自己下楼。
等阳七下了楼,兀自坐在一旁的朱勾便问:“你想撮合主上和阿茂?”
十三没做声,只自顾烤火。
“别撮合他们。”朱勾道:“阿茂配不上。”
“什么叫配不上?什么叫配得上?”十三拢着被围着火坑,远看像一坨灰扑扑的的雪。“阿姐十七八的女人,想男人是常事。阿弃没了,总不能让她去找东院那个松快。”
朱勾扭头瞅了十三一眼,觉着这实在不像七八岁小儿说的话,只怕是早慧近妖,并非什么好事。
“主上以后是要做大事的,她的元夫和头生女很重要,不能随意许了旁的男子。那个阿茂,不够格。”
十三闻言也回头瞅了一眼朱勾,然后露出个要笑不笑的表情。朱勾一边觉得这孩子的眼神实在有些瘆人,一边又觉得,不知怎的,像是对自己少了些恶感。
“师资,您着实一心为阿姐着想,连那么远的事情都想到了,学生受教。不过,谁又说让阿茂做正夫了。我瞧着阿姐对那小郎是有些好感的,我也就是想让她过得高兴快活。旁的,元夫?您想的太多了。”
……你才想的太多了!
朱勾暗道,也不知这小儿在哪儿养成这么个面白心黑的性子。按说主上出身乡野,经历简单,没道理她像个王家的女儿般自小被权力倾轧催熟的。
难不成还真是天性?
如此天性有如毒蛇在侧,好时自然护主,若恶时……谁又知会发生什么!
朱勾不是那种蠢得会挑拨主家感情,闹得家宅不宁的谋士。若此女长大后能一心为姐效力,那正是如虎添翼。幸好此女此时心性未定,她必要趁着她还年幼,好好灌输些忠义尊亲之念,只望待她大时,有一天手握权柄时,还能记住这份护姐之情。
作者有话要说: 狗窝也是家呀